番外——小银戒(三)(2/2)
你是答应过我的。
可你没有做到。
林久沉默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抢走的,不是你们需要的易江南。你们得到的,却不止你们需要的易江南。”
你们需要的是亲情,这部分的易江南我一分没动。
可我这份对弟弟妹妹的宠溺,也一分不少地给了你们。
你们还想要什么?
正如易江南心里琢磨的,林久这人,表面热情内心淡漠。
易归脸色一白,说:“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林久打断易归的话,神色稍缓,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归子,占有欲是人类的本能......但易江南我不会让,也不能让,这是我的本能。”
易归思考了一会儿,或许是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太过温暖,他隔了一阵才低声说:“如果你伤害了南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那一天。”
出了房间,林久松了口气,望易思屋子看了眼,易江南似乎还没出来,房门紧锁着。
别墅不大,上下三层。
走到第二层时,易妈抱着一盆看不出品种的花,费劲儿地往楼下走。
林久看她歪歪扭扭的样子,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连忙上前接过花盆,说:“您怎么不喊我一声,我就在屋内,这东西这么重,闪着腰怎么办?”
易妈笑笑,说:“这不是你来了嘛!”
两人去了客厅,花草摆放在角落里,易妈倒了杯茶,招呼林久坐在她身旁。
客厅的沙发被易爸搬去书房了,只有一个小小的单人沙发还在。
易妈坐在单人沙发里,林久生好火炉的火,自觉坐在地毯上,靠着易妈的膝盖。
火焰高升,烧得壁炉黑漆漆的。
易妈拿着一个小挖耳勺,指使林久趴在她膝盖上,给他掏掏耳朵。
林久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他亲妈也这么抱过他。
动作温柔,又细心,生怕给他弄痛了。
林久抱着易妈的膝盖,轻声说:“妈,我要是做了一件特别对不起您的事儿,您会生我气吗?”
易妈扒拉着他的耳朵,说:“那得看什么事儿了,不害父母不伤社稷不波及他人,你闹出花儿来都有南南给你兜着,怕什么?”
林久抠着地毯上的图案,心想自己要是把事儿一股脑儿地兜出去了,易妈会不会拿那掏耳勺把他捅聋。
“我有个朋友......”
易妈:“......”小久太可爱快憋不住笑怎么办,在线等,急。
巴拉巴拉把事情一顿说,林久掐头去尾的,中间真真假假掺杂了不少的事儿。
易妈听他假借朋友说起自己的心事,那些暗恋里的酸涩,得不到回应的痛苦,都让她心疼不已。
都是自家孩子。
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是你自己吗?”
林久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来。易妈连忙收手,后怕地捻着林久的耳朵看,问:“耳朵疼不疼?出血没?你这个死孩子,吓死妈妈了,给你掏耳朵呢,乱动个什么,回头把鼓膜给你捅破了你这只耳朵打算不要了吗!”
见易妈吓得够呛,林久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恐慌了,连声道歉。
易妈缓了一会儿,丢开掏耳勺,说:“南南啊......打小就独立,你知道的,他不肯让家里人替他操持一件事儿。我和他爸是放宽心忙自己的事情,高估了他的适应力。”
林久试探地搂着易妈的腿替她按摩,小声解释说:“哥他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他可孝顺了,你别看他表面装得跟个什么似的,其实骨子里都想黏着你们。只不过雄鹰高飞不恋巢,现如今想做出一番事业来让您和爸多长长脸,您可别生他的气。”
“我生他什么气,那小子我还不知道他。”易妈笑了,点了点他额头,说,“我没教过南南课业,没教过他如何长大成人,更没教过他担负家庭责任。但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教南南如何去爱。”
“而你——小久,你要继续这个工作,你要教会他,爱。”
易江南是易妈养出来的孩子,他理性,自律,骨子里藏着一股子高傲气性。他是一个没人敢招惹的混世魔王,也是一个没人敢数落的天之骄子。
绝对的理性,逻辑严密又复杂。
可面临着出柜时易妈提出的问题,那个辩论赛能拿最佳辩手日常讲道理讲逻辑的易江南,失了自己最尖利的武器。
他以沉默回应。
紧咬着牙。
也就在那时,易妈心软得厉害。
他家的儿子,神坛上的人物,终于染上了人类的毛病。
深爱一个人。
火炉的火渐渐熄灭,易江南抱着柴火丢进去,还未熄灭的火星将干柴包裹,不一会儿又温暖起来。
林久掏着耳朵就睡着了,还紧紧抱着易妈的腿,怕这窗外漫天大雪,这阴寒无比的天气,把易妈的老风湿激出来。
易妈戴着老花镜看书,靠着沙发,毛毯盖在林久身上。
她看了易江南一眼,伸手招招他,说:“思思睡了?”
易江南点头,同林久一样,跪坐在地上,靠着易妈的腿。
他摸了摸林久的脸,在他头顶的发旋处留下一吻,随后扭头看向易妈,沙哑着声音说:“谢谢,妈。”
易妈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靠过来些,妈妈给你掏掏耳朵,刚刚小久掏着掏着就睡着了......”
窗外寒风不断,屋子里却隔绝了所有的寒意。
易江南靠在易妈的腿上,手却握住了林久的。
修长如葱白一般干净的手指,林久终于明目张胆地将银戒置于无名指之上。
两人十指相扣,银戒硌得人骨头疼。
可易江南舍不得放手。
这辈子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