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抓住星星放到你眼睛里”（2/2）

他有烟瘾，平时在林久面前却很少抽，怕把林久给带坏了。这会儿疲惫不堪，喉咙也跟着痒痒起来。

林久从他包里翻出烟来，自己含着烟嘴点上，抽了一口却不过肺，确认点燃后，把烟递到易江南嘴边。

易江南勾着唇想笑，却没有笑意，深吸一口气后，把窗户打开。烟头的光亮在一片黑漆漆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烟草的味道清晰，带着些苦涩感。

易江南闭上眼休息，手搭在窗边，烟灰顺着他指尖往下掉。

林久悄悄扯开安全带，躬身把易江南环抱在怀里。

易江南失笑，掐了烟丢到窗外，手揽着他的腰说：“这是干嘛？”

林久闻着他衣领上的烟味，嘟囔着说：“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抱抱我’。”

易江南敛去笑意，叹了口气，搂住林久的腰，用力得像是要把林久的身体揉碎在自己怀里一样。

两人坐了一会儿，易江南又点了一支烟，说：“爷爷以前脾气没这么坏。”

林久依旧像平时那般，侧过身看着他，一条腿盘着一条腿伸直。他永远都是这样，能够向着易江南看着他时，绝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爷爷这人，其实没什么学问。”

林久一愣，看向他，像是在说书房里那些各式各样的藏书，还有老爷子的古怪脾气，难道全是他自己装逼？

易江南撑着下巴，说：“那些都是奶奶的。我爷爷祖上虽说出了几个秀才，也当过官，可到他这儿，家业都败得差不多了，他就是个穷小子，卖力气活儿的。奶奶家是地主，小家碧玉，个性也好。后面闹了那些事儿，奶奶家被抄得差不多了，家里人急于给她改‘身份’，选了村里一个农户光棍把奶奶给嫁了。我爷爷啥都不知道，一毛钱不要就娶了个漂亮媳妇儿，每天想着逗她开心。后来事情转好，奶奶心里还想着回去，但怀了我爸，也走不了了，便跟着爷爷过。

“奶奶身体不好，得过且过的，过一天算一天。爷爷变着法给她找小玩意儿，后来奶奶喜欢上听京胡，爷爷差人定做了一把，好人不长命吧，还没给京胡绷弦呢，奶奶就过世了。家里好几个孩子，爷爷舍不得把奶奶带来那些古书瓷器给卖了，硬生生扛过最苦的那几年，还把家里操持得不错。

“他收藏古书，只是因为奶奶爱看古书。他说院子必须有竹，只是因为奶奶爱竹。爷爷活得扭曲，没给奶奶讲过一句好听的话，但却记了她一辈子。”

林久听得入了神，伸手握住易江南早就冰凉的手心，他面对易江南向来嘴笨，张着嘴想了半天，嘟囔一句说：“我跟爷爷一样。”

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但你在我心尖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易江南眼圈很红，衬着外面慢慢亮起来的天格外漂亮。

林久心中一热，伸手往窗外虚抓一下，随后猛地回过头来，捂住易江南的眼，说：“我刚刚抓住星星放到你眼睛里了。可不能哭啊，你一哭它们就会跑掉啦。”

易江南紧抿着唇，闭上了眼，睫毛在林久的手心扫了一下。

这会儿天蒙蒙亮，C市亮得早，太阳冒出小半个脑袋来。

阳光从窗外照到易江南脸上，温暖又炽热。林久等他缓了一会儿，收回手。在家门口不敢做其他暧昧的动作，微微低头，借着窗外的角度躲着，悄悄吻了吻他冰凉的手心。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丧得要死，但一直向往着甜蜜炙热。

林久看上去阳光朝气，骨子里却是一个不向往，也不期待的人。

生活给予林久的是痛苦，无休止的忽视，以及愿望落空。

所以林久已经学会了不去期待。当期待这回事结束后，生活中每个糟糕的事情发生，林久都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带他逃离牢笼的人，会再一次把他禁锢得更死。

给予他温暖的人，会让他感受更为冷冽的寒冬。

只有易江南。

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他江南没有哪怕一刻，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放弃林久。

所以林久相信他。

林久是个不期待爱情的人。

但是因为他，林久相信爱情。

老爷子近年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医院配合做了一堆测试，最后说了个骇人听闻的病。跟着的女儿们都吓得直掉眼泪，老爷子却摆摆手说不治了，扭头叫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易慈向来是心软的，得知老爷子不治病后，火急火燎地从国外赶回来。

易爸易妈也在回家路上，昨天已经到c市了，今天就能回老宅。

屋外的易江南和林久瞧见保姆阿姨起来打扫卫生后，才下车往老宅走。

没到过年时候，家里只有保姆和老爷子在。宅子很大，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

老爷子还在屋睡着，易江南和林久也就没打扰，先吃了早餐，坐在沙发前等老爷子醒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