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1/2）
段文婷把盆里的水泼掉, 毛巾挂在一边，坐在灶前开始烧开水, 开水是用来烫鸡毛的，光温热可不行，必须得烧开。
“文香洗干净了吧？”方老太问道。
“嗯, 洗干净了。”
“行了，你也别拉着脸了，这算什么事呀，都是小事，你可别因为这跟亮子吵架。”方老太还以为段文婷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呢。
“没吵, 不会吵的。”段文婷说。
“不吵架就好，哎呦，你们姐几个里面也就你能让我放心，你姐也是个不省心的, 今年过年也没回来。”
“她家住的不是远吗, 雪下那么大，前几年刚结婚的时候不年年都回来吗！”
“年年都回来那是因为她没生孩子呢, 她婆家宝贝她, 你看看生了两个女儿哪还宝贝她, 二女儿也不带在身边, 被她婆婆带着，肯定就跟她不亲了，还得生第三胎，万一被抓住了还要罚款, 你说怎么回事呀！”
“好歹二姐夫家里不差，对二姐也不错，你就别那么担心了。”段文婷劝她。
“你也赶快生个儿子啊，生个儿子家里才能稳，别看亮子现在不说。”方老太倒是被段文婷劝住了，只是话题又转回到了她身上。
“你看看，怎么还说起我来了，月月才什么时候出生的，现在都不到一岁呢，才几个月大！”
“几个月大怎么了，我生你们姊妹几个的时候也没隔多长时间，中间生下你，再到怀上文香跟洋洋两个，中间就隔了两年的时间，不过我那是后来了，那时候年纪大了不容易怀上，你们这更好怀，趁早生完了事。”方老太不赞同的说道。
“什么叫趁早生完了事，这孩子生下来怎么了啊，麻烦的在后面呢。哎呀，行了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快做饭吧，中午吃什么，鸡炖什么？”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了你还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方老太嘴里咕哝着，段文婷只当听不见，两个人一块把中午饭很快就做好了。饭菜还算丰盛，毕竟过年很多东西都没吃完，饭桌上热热闹闹的。
吃完饭，段文香就一个劲的朝段文婷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忘了跟自己的约定，一旁的沈明亮注意到了她们姐妹两个之间的暗涌流动，主动走过去问段文婷怎么了，段文婷就把事情跟他说了。
“去省城也好，让她一个人去省城，就怕爹妈他们不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可不能容忍她继续生活在段家。”段文婷冷着脸。
“你别急，说是要说，但也不能猛然一下子说出来，她自己有没有跟妈他们提到过要去省城的事？”沈明亮安抚她。
“说过，说要去当保姆，一个月能赚几十块呢，被妈骂回来了。”
“你还别说，这确实是个工资高的活。”沈明亮忽然说了一句，段文婷没说话，只用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行了，你也别气，我就这么一说。”沈明亮求饶。
段文香见他们夫妻两个坐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呢，忍不住走过去，戳段文婷，“三姐，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今天就得说，要不然你们走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呀，最好现在就去说。”
她看着屋子另一边方老太，已经喂完蛋羹了，正抱着拴住，旁边孙喜凤跟段老头他们几个也围在一起，整个家目前就是以拴住为核心的。至于段军洋，也坐在一边，但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催。”段文婷不耐烦的说。
“这是你们欠我的，又不是我求着你的，什么态度！”段文香被段文婷这样的表现搞得有些生气，嘀咕了一句，又坐到一边，等着看她怎么说。
还是段文婷先开口说：“前阵子亮子出去找活干的时候，听说省城那边的生意都放开了，到处都可以做生意，找工作的机会也多，很多附近市里县里的男男女女都去省城找工作。”
“是吗，有这种事啊，都是什么工作？”孙喜凤好奇的问。
“很多啊，比如去餐馆端盘子刷碗。”
“哎呦，给人家端盘子啊。”孙喜凤听了就觉得不行，这不是伺候人的活吗！
“听说一个月有30块呢！”段文婷轻描淡写的说道。
“三十块？不可能吧！怎么可能那么多！”旁边的段老头和方老太他们也不信。
“就是刷刷盘子，哪有那么多钱，那不是跟工人工资差不多吗！”
“咱们县城的工厂那算什么厂子呀，就是个砖厂，工资低不是正常吗，人家那是省城！省城！省城的工资当然高了，三十块是肯定有的，而且还包吃包住呢。”段文婷看上去信誓旦旦的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又没去省城工作过，没在那领过工资，她哪知道省城的工资是多少钱啊，但不妨碍她这么说，反正也没人去省城印证她说的话。
“真的，省城的工资确实高。”沈明亮也在一边跟着说，事实上他去过广州那边，人家的工资连三十块都不止，只是他们这边比较穷比较落后，所以工资水平也低罢了，现在听到三十块都觉得是个大数字。
“乖乖，人家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连刷个锅刷个碗都能挣二三十块！哪是我们这边的地方能比的呀！”孙喜凤啧啧赞叹，不过也仅仅是这样罢了，她是不可能去给人刷锅刷碗了，她自己在家都懒得干那些活，还出去干呢，不可能！尤其是她男人和孩子还在家。
“省城就是好啊，省城的人过得都好。”段老头和方老太也只跟着点头，由衷的感叹几句，但说到底跟他们也没关系就是了，省城再好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又不会给他们花钱。
倒是方老太想到了前几日段文香跟她说去省城当保姆的事，往她那边瞧了几眼。
“是这样的，文香前几日不是说想去省城找个工作吗，她跟我说了，我觉得也行。”段文婷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把话说出来。
“什么？去省城找工作？干嘛？去给人端盘子啊？”方老太第一个就皱着眉不赞同，“是不是文香找你说的，上次她跟我说我就不同意，一个那么大姑娘一个人跑去省城干活，那像什么样子啊！你别成天掺合家里的事了，别老听那丫头说的帮她讲话，我还能害她不成！”
“啥，文香想去省城呀？”到现在段老头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段文婷在说什么。
“我是想着既然文香自己想去，她在家干活肯定也心不在焉的，不如让她去省城找个工作，每个月能赚个二十多块钱呢！这是最少的，指不定还能去给人家家里当保姆，能挣更多，每个月给自己存点钱，再给家里寄点钱，过个两年就能给自己存上一笔不少的嫁妆，不好吗？”
“家里哪能离得了人啊，现在你侄子又出来了，文香还要在家里带孩子呢，要不然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那都谁干？”
段家主要就是人少，段军洋又在上学，段军海段老头和孙喜凤都下地干活，也才三个人，她走了方老太现在又要带孩子，拴住还不到一周岁，又要洗衣做饭，还要去砍猪草喂鸡鸭，一个人这哪能忙活的过来呀！
“文香在家真是好一个帮手，能解决很多麻烦，让一家子身上的担子都轻一点。”
“那你不能少喂一点呀！”一边一直沉默看着段文婷说话的段文香终于开口了，“我说了我出去找到工作以后，每个月会给家里寄钱的，每个月给你们寄十块钱行了吧，十块钱，你可以至少不用喂猪了，这猪喂一年长到一百斤都不得了了，每天还要辛苦上山去打猪草，还要喂还不够折腾人的呢！要是我出去工作，我一个月给你十块钱，一年下来就是一百二十块，你都能买一头猪了，还省了每天去打猪草的活，多轻松呀！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段文香都不明白她这个妈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提出的这个主意不好吗？省心又省力，偏偏她就是舍不得家里的猪。
果不其然，方老太听她这么说就道：“那哪能一样，这猪可是咱家自己喂的，每天就打打猪草就能喂出两头猪来，还买猪呢，我看你是没挣到钱就开始想着怎么花了。”对方老太来说，猪草不要钱，就等于猪也不要钱，白白养大的干嘛还花钱买。
“我跟你真是说不明白，”段文香翻了个白眼，又朝着段文婷说，“三姐，你跟她说吧，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段文婷就又要继续劝说，方老太一把止住她，“你什么都别说，这丫头再过两年去就要说亲了，还想去省城？人家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在家里干干活得了。”
“妈，要不然让四姐去吧。”一旁一直默默观看的段军洋突然开口。
他这一开口倒是让方老太他们惊了，段文婷说不奇怪，她一向是帮着文香的，但洋洋这孩子可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哎哟，你不懂，好好上你的学。”方老太挥挥手。
一旁的孙喜凤眼珠子咕噜噜到处转转，一会儿看看段文香，一会儿看看段文婷，最后也跟着说：“既然文香那么想去，就让她去呗，她不是说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吗，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但是也多了进账啊！再说了，文香去省城指不定能找个省城的人嫁了呢，以后就也是省城人了，多好，不用再留在农村了！”
还别说，本来孙喜凤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这个提议，但等她说出来了发现，自己说的好像还挺有可能的，她看看自己小姑子那张脸，现在是冬天，段文香一个冬天没怎么见太阳，脸也捂白了一点，她本身长得就标致，全身散发着少女的气息，看上去像个城里人似的，说不准还真能嫁给省城的人。
“还嫁给省城里的人，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方老太咧着嘴嫌弃的看了一眼段文香，那眼神把段文香气的立马就想起来指着她问，凭什么看不上我！只不过马上她又把这气忍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越生气，这老太太估计会越反对，干脆头一撇不看她，眼不见心不烦。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孙喜凤劝道，“文香长的俊啊，年纪又轻身体也结实，以后保准能生儿子！嫁给省城人怎么了，嫁给村子里的人太可惜了。”
孙喜凤越想越觉得，文香如果出去打工那每个月不但有收入到家里，给家里挣钱，以后她要真成省城人了，自己一家说不定还能跟着去打秋风，多好，比在附近村子里找个男的嫁了好多了，嫁哪不是嫁呀！
“她学习又不行，脑子看着也不灵光，人又这么懒，还想嫁给省城人呢。”方老太没好气的说，其实段文香也没她贬低的那么差，虽然说还是懒得干活，但是家里人催她，她也能把活都拾起来，只不过现在话赶话的，她就拼命的贬低自己小闺女。
段文婷一看，这话题怎么又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不是说要去打工吗，怎么又扯到嫁给省城人了，这都哪跟哪呀，连忙又把话扭过来：“妈，既然文香那么想去，你就让她去吧，去外面工作两年，也给自己攒嫁妆。”
“攒嫁妆，攒什么嫁妆？我跟你爹到时候肯定会给她准备，有你的也少不了她的。”方老太说的就是当初段文婷结婚的时候，带走的被褥箱子脸盆之类的那些东西，那就是她的嫁妆了。
“那个还能卖钱不成，指不定连一个包子都换不出来。”段文香在一边说风凉话，她才看不上那些所谓的嫁妆呢，一床被子几个脸盆才要多少钱，那也算嫁妆？
“你还看不上我跟你爹准备的东西了是吧，等你结婚的时候就该让你光着身子出去。”方老太见段文香这不识趣的样子不高兴的说。
段文香还想反驳，段文婷给了她一个眼神制止住她，让她别再顶嘴了，再顶嘴这不是越把方老太心里的火往上拱吗，到时候哪里会心想事成啊！
“我也觉得文香出去找个工作，见见世面其实也挺好的，反正她现在还年轻，离说亲也有一段时间。”沈明亮道。
对着他方老太态度就好了一些，不像对段文婷段文香她们那么咄咄逼人了，但也是皱着眉说道：“她那么大姑娘了，出去到饭店刷盘子，那住哪？”
“有的私人饭店是包住的。”沈明亮说。
“私人还能开饭店？”
“嗯，省城现在真是大变样了，做生意的很多，开饭馆的也多，都没人管，好像国家还赞同做生意了，所以他们很多地方都招人，还有一些双职工家庭，家里两个都是工人，没时间照顾老人孩子的，也会请保姆到家里，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做些简单的事情，给开工资，只要干活手脚麻利完全可以的。”
家里这么多人全都来劝她，就剩下不吭声不爱说话的段老头跟段军海两个没说话，不过他俩一向是只会点头赞同的，不用在乎他俩的意见，他们也一向没什么意见的，这局面让方老太也犹豫了，但还是不放心。
“包住是住哪呀？住到饭店里啊？”
“那肯定不是饭店，人家还要做生意呢，应该是租间屋子给饭店里的工人们住。”
“租间屋子，那几个人住呀？饭店里还有男的，厨师什么的，难不成跟女的一块住？那怎么成啊！”方老太强烈反对。
“不是，当然不是，”沈明亮连忙解释，“肯定不可能，不可能让男的跟女的一块住，肯定是男的男的住一块，女的女的住一块，有可能租了一间屋子就只住女同志呢，省城人这方面还是注意的。”虽然做生意的风气放开了，但男女关系方面还是抓紧的。
“那她住过去平时就上班？要是她们小姑娘住在一屋子碰到小偷强盗怎么办？”方老太忧心忡忡。
这话连孙喜凤都听不下去了，“哎哟我的妈呀，你说的省城好像是到处都是坏人，到处都是小偷强盗一样，怎么可能呢！哪来那么多坏人呀，平时锁好门不就行了吗，人家省城的屋子可结实了，可不是咱们这农村的破屋子，人家都住的楼房。”
方老太被孙媳妇这么一说，想想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了，不由得就往段老头那边看，虽然段老头一向没啥意见，也不爱说话，但这种事的主心骨还是要找他。
“老头子，你说呢？”
“这个，”段老头放下手里拿着的烟枪，屋里的人全都朝他看过去，就连拴住也瞪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爷爷，段老头顿时就被这种不同寻常的强烈关注给镇住了，开口说道，“要不让她去？年轻人在外面跑跑也好。”
“年轻人那说的是男人，男人在外面跑行，丫头片子在外面跑，跑什么呀，名声都坏了！”
“不至于，”段文婷说，“现在出去打工的挺多的，咱们村不就有吗。”
“咱们村出去的那都是男人，男人在外面干活不正常吗，女人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是说男人出去工作，最起码他知道外面都是正经工作，不会觉得文香怎么样的，出去挣钱不好吗？”
“对对，出去挣钱。”段老头赞同的敲敲烟杆。
眼看着屋里的人都达成统一意见了，只有一个段军海，不过不用问他，方老太只能闷闷的说一句：“行吧，你们都同意了，还有我什么事，我是管不着了！”
“那就是同意我去了？太好了！”段文香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蹦起来了。
方老太见她那个样子，没好气的说：“你出去可不许在外面乱搞对象！不许找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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