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2)
周家的一家三口还未完全分崩离析的时候,也说不上其乐融融。--*--更新快,无防盗上----*---
周吏和徐丽雅都是性格强势的人,徐丽雅因为外交官的工作性质尚能保留两三分容忍的脾性,客客气气的不会当场甩脸子,顶多就是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别人的心窝处戳刀子,而周吏就大不相同了,他是个乾纲独断的暴君,喜怒难测阴晴不定,且无论心情如何都会跟晴雨表似的全摆在脸上。
周声小时候最怕的,就是父亲周吏。
周吏根本没有长顾及儿子感受的那根筋,他在上班也是这幅鬼样子,公司员工大气不敢喘,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恨不得把头埋进办公桌,生怕阎王爷找上门来。
周吏人到中年,在同龄的老男人里也算保养得当,乍一看也是个英武不凡事业有成的帅大叔,按理来说应当很受欢迎才是,然而在数次把女员工骂到痛哭,办公室的咖啡杯碎掉几十次之后,一切暗送的秋波都偃旗息鼓。
周吏,名副其实的暴躁老叔。
周声的童年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阴影占比,都由周吏对着电话声如雷霆的骂声和常年被愤怒和阴郁裹挟着的面容倾情贡献。
而徐丽雅常年在外奔来跑去,一个月一次通话,一个通话三分钟就挂,在周声最不记事的年龄段,甚至发生过把回家的母亲当入室行窃的女贼这样的糗事。
连直视都弄不明白这样的组合是怎么走进婚姻的殿堂的,两人天生不对盘似地争锋相对,徐丽雅不回家时还能让周吏满心满肺的火气自己瘪掉,一回家就能用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周吏心头蹦跶着的一点星火彻底燎原。
到底有多么深刻的羁绊,才能经得起这样漠不关心的消磨?
这场婚姻很平淡地迎来了收尾,这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周声就这么迎着满世界的风霜刀剑,逐渐长大了。
那个时候的周声,总会悄悄地躲在门后看着怒容满面的父母抹眼泪哭鼻子,他仿佛天生就具备共情的敏感秉性,面对成年人的战场无所适从,一双父母一年到头只会做两件事——忙工作、吵架,压根没空管这个文静的儿子,周声便只好一个人在家浏览网页上各式各样的家庭变故新闻,然后一天一天地忧郁下去。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离婚后,孩子的抚养权又成了一个问题,最后在周声的再三坚持下,他被判给了母亲。
事实上和周声待一块儿时间最长的毋庸置疑是周吏,也恰恰是因为周声和他的父亲相处时间最长,才深刻地了解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在小周声的眼里,父亲早就成为了一个由暴力、侮辱和恐吓堆积而成的代号,这印象实在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
小周声的想法很单纯,跟着父亲的话,离不离婚都是没有妈妈的日子,和从前自己的生活没什么两样。---而周声对于妈妈的印象是支离破碎的,一年到头匆匆的几个照面,根本凑不出个具体的模样来,但铺天盖地的网络消息,从小念到大的课本,都那么笃定地告诉他——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那就跟着妈妈吧,会不那么孤独也说不定,反正日子不会更糟糕了。
周声想。
事实是,真的会更加糟糕。
徐丽雅把儿子带出了国,周声从此开始了他孤零零地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的生活,母亲还是早出晚归,周声没有学过这个小国的冷僻语言,连出门都困难,只好待在家里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发呆。
在学校则更加煎熬,一排排高鼻梁蓝眼珠的孩子里,周声的东方面孔格外突出,其实大部分同学都还算友善,只是周声根本不通当地语言,交流都成问题,同学们即便是有拉着周声一块儿玩的心,也只见不到周声从喉咙里秃噜出一句囫囵话来,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强的包容心,慢慢地,那点新鲜感也淡了。
周声成了游离在所有人之外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视频通话并不普及,周声在国内的朋友长年见不到人,有的可能是换了号码,有的可能是QQ被盗了号,久而久之,联系也就这么断了。
于是,周声连一个可以说些悄悄话的同龄人朋友都没有了。
周声被叶鹤官方认证为文科生越是没有道理,他实在是太敏感了,任何无声无息的情绪争端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到他,他又懵懵懂懂地无人可诉,一只脚踏进了抑郁的泥潭里,窒息感淹没到了胸膛都不敢开口。
终于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对难得地回了家的徐丽雅说:“妈妈,我们回国好不好?”
徐丽雅刚刚处理完一个没事找事的扯皮纠纷,脸色比外面的夜幕还黑沉,出口的话有意无意地带上了对前夫的怒火,“这么想回去,当时怎么不跟你爸爸?”
于是周声再也不敢吭声了。
他只好拼命地在别人看不到的时间里学习当地语言。
周声想要交朋友,真的很想。
等他的语言水平差不多能达到正常交流的水准时,他满怀希望地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外国朋友,一个笑起来爽朗健气的金发小孩儿,是从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小城市转学过来的,待人温柔友善,说起话来尾音卷起,很特别、很优美的地方腔调。
然后一纸调令,徐丽雅又要被调遣外派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了。
周声又一次迎来了别离。
他记住了这个朋友的所有通讯消息,他暗暗发誓一定不会在失去交到的朋友了。
在他和母亲搬家完成后的第三天,周声欣喜地打电话给他的朋友,想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一遍,没有通。
第二遍,没有通。
第三遍,接通的提示音响起,嘟嘟了几声后,通话被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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