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姜由收拾行李的速度不快不慢,到又是一天晚上,衣物差不多备齐,他进琴房想带一些必用的东西去,例如打手稿的软皮本。---
收拾谱架时,一摞厚厚的琴谱拿开,他意外发现自己早以为已经弄丢了的口琴,它躲在琴谱中间,和两颗受潮的薄荷糖头碰头。
姜由扔了糖,摩挲琴身,心血来潮想带上它。收进琴袋又塞进行李箱暗格,塞完了他一怔,立刻翻出来细看。
错了,这不是他以前常用的那把。
眼前口琴通体浅金色,没有多少磨损痕迹,而在姜由记忆里,自己常用的那把是银灰色,一端还刻着他的姓名,是他十四岁生日那天姜成岩送给他的。他一开始拿到,喜欢得不得了,时间久了,虽不再那麽感兴趣,但仍把它放在房间显眼的地方。可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口琴不见了,若不是阿姨不经意提起,姜由早已遗忘自己还有那麽一把银灰色口琴的事。
至于这把浅金色的,应该是出逃姜家后,最困难的一段时间里,虞伽出差归来送他的礼物。只是姜由不常吹,用过一两回便随手丢在一旁。
念及此,他目不转睛地紧盯口琴,最后还是扣上搭扣,没有取出来。
与此同时,虞伽坐在客厅看片子。片子放的什麽他不清楚,不过是借着靠坐的机会发呆,心不在焉地拨着一个流苏抱枕。
最近虞伽总在思考一个问题:路走到头了,可是没有分叉口,该怎麽办?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老实说,他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比如,他明知道自己和姜由之间出现了交流鸿沟,也知道眼下他们最该做的事不是逃避——也逃避得够久了——而是填平这道鸿沟。
然而,纸揉皱了展平尚有折痕,何况感情和信任。姜由无法把自己从“帮凶”的身份中摘出来,他闭眼否认,也没法儿斩钉截铁地陈述“姜成岩双手干干净净”。或许姜由说得没错,这是他心底的一道坎儿,坎儿铺得太远太广,他迈不过去,姜由更不能。没办法了,只好期望有一天这坎儿的边际能大发慈悲,往回走一些,好让虞伽带着姜由,从这儿到那儿,寻片新天地。
片子放映至还剩最后十五分钟,虞伽感到乏味,关了投影和客厅大灯,踏拉着拖鞋回屋。路过琴房,他停了步子往里看,姜由正侧躺在墙边一张铺着墨绿色长毯的沙发椅上翻杂志。
“东西收拾完了吗?”
姜由望向门口:“嗯。”
“那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刚好送书。”
昨天陈亚说是要来拿书,到了傍晚却腿伤复发,从医院打来电话,极懊恼地和他道歉自己失约,背景音是医生的训斥,说他再这样瞎使劲儿逞能,腿迟早给废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说来,陈亚腿受伤,虞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两车相撞前,他忙着核查脑中的细节,一时卡壳,陈亚便自告奋勇地探到后座替他拿公文包,谁想下一秒拐口就冲来一辆重卡。如若不是虞伽拼命往左打方向盘,陈亚伤的就不可能仅是一条腿。
虞伽也想尽办法弥补,包括陈亚手术和术后,他样样都费了心,至少做到了明面上分毫不差,谁都挑不出错来,还要夸他一句老板体恤下属。人情是还不完的,虞伽应了躺在病床上的陈亚的请求,借自己的笔记给他,一约扯二约,明天他还要亲自送书去。
姜由没有移动的意思,依然保持着别扭的姿势,一眼不分给门口站着的虞伽,说不用了,他可以自己打车去。
虞伽无话可说,囫囵留下句“那好”便回了房。直到凌晨一两点,他半梦半醒间听到身侧有活动声。姜由背朝他,离得很远,没多久就睡着了。
天气预报连着几天说将有台风。姜由起初没当回事儿,到第二天下午起来,满心不愉快地跟着嘶叫声东翻西找,猛地拉开窗帘,外头风动树摇的画面的确叫他吃惊一瞬。昨晚的细雨伴着狂风落大了,玻璃窗上挂着雾,他抹一把,手心湿湿的。
在客厅咬三明治填肚,姜由忽然吃到了一口血,虞伽坐在对面,抬眼见他木愣愣的,人中、嘴角红艳一片,发现他是流鼻血了。
“又干了?”
姜由接过纸巾才意识到自己是流鼻血,擦了擦:“好像有点。”
虞伽翻出冰袋,敷到他额头:“维生素带了吗?我之前给你买过新的,放琴房了。”
“带了。”
“你必备的药带一些,那边天气之类的有看过吗?”
“看了。”
“我大学有个同学刚好在摩洛哥,我到时候找他帮你……”
“不用,”姜由打断他,“不用麻烦你朋友,我想一个人,自在一点。”
虞伽沉默:“好。但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保持邮件联系,我不想像上次那样找不到你,我会很担心。”
姜由把剩下的三明治一掰为二,放进嘴里嚼得很慢:“知道了。”
四点多的时候,陈亚发短信说他已经在家楼下的便利店等着,虞伽因此比原定的出发时间早半小时离家,走时姜由还在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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