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姜由不常说谎，也不屑说谎，但说来奇怪，在曲慕陶面前，他偏偏难说一句实话。www.dizhu.org那天正午的玫瑰，他把它放在床头，等锈了就摘光花瓣，丢进一只玻璃水杯里。那水原本能没过一指，让花挤走大半空间，一捧浅浅的水涡似乎也变成了玫瑰的颜色。

他不知道水和花瓣的结局如何，或许是被阿姨倒进水槽，又或许是回到花泥中，总之无论哪种结果都谈不上多好。而时间过去太久，他几乎要忘记那朵玫瑰的模样。

可是今天，曲慕陶又送给他一束玫瑰。

花束尾巴留着曲慕陶掌心的余温，他额头汗津津的，因为紧张，脸上笑容在礼物被接受后更是扩大一倍。他咬住下嘴唇，用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哼，脖间领结歪扭，看上去有点娇。

姜由无意识拨着花束的红绳，它垂落在他的手心，里边拴着一张小卡片。正犹豫该不该取，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几位穿着戏服的年轻人涌进休息室，见室内只有这二人面对面站着还愣了愣。

“我没走错吧？”队伍最后的人探头出去看一眼，“没走错啊，您是？”

“这位是姜先生，我的朋友，来看我演出的，”曲慕陶又对姜由说，“他们都是我同学。”

《The Neon Demon》剧组的演员大多年纪不大，有和曲慕陶同届的新人，也有早出道几年的前辈，且皆没什麽名气，唯一一个拥有所谓“号召粉丝”能力的男演员，召的那也不过三四十人。

更别提曲慕陶。

曲慕陶大三时曾出演过一部武侠电影，但因剧组宣传缺少必要的营销策划，最终票房以惨淡收场，不说配角在观众心中查无此人，就连男女主角也没能荡起水花。倒是曲慕陶饰演的反派手下，一双眼睛大而圆，明亮澄澈，吸引过一些女粉丝关注，但后来他决心专注话剧，那些人没找着消遣的机会，慢慢的也就都散了。www.dizhu.org

曾经有老师问曲慕陶，为什麽会放弃荧幕，她以为他大学时期主动要求试镜是为未来铺路，没想他只试过一次便下了决定，要留在舞台，不肯再走。

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什麽，曲慕陶也记不清楚，约莫是简单又官方的“热爱舞台论”，说不上假意，但也不太真心。

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是真假参半的，他爱舞台不假，却也没有那麽爱，就像他喜欢姜由有三四分，要算十分制，连一半都不达，可没人知道，他的满分就是三四分。

姜由怀抱着花，坐在靠墙的折叠椅上，他静静望着室内人来人往，所有人都保持妆发服饰不动，同时四处吆喝着同伴来休息室合照。曲慕陶则被化妆师抬高下巴，重新打好领结，立在若干角色中间，正对镜头，笑时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那不是路尧，是曲慕陶。

按顺序和各组工作人员合完影，姜由眼熟的圆脸女孩儿拿着相机回看，听见曲慕陶喊道：“小淳，再帮我拍张照行吗？”

“行啊，你和谁？”孙小淳问。

姜由合上卡片，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曲慕陶眉眼带笑，嘴唇咬得水红，喊了一声姜先生就停顿，然后轻轻地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合一张影。

“一张就够了。”他说。

剧中路尧右手手腕戴着一根红色手链，是他浑身素朴中仅有的一丝点缀。下场到现在，曲慕陶忙得没时间摘下，这会儿，那条短短的红线仿佛隔着皮肉晃在半空，手一动，它也跟着荡悠。

姜由看得入神，大脑失去思考的空隙，嘴巴就先答应了。他也学着伸出手去，似乎要碰那根红线，又慢慢往下坠，碰了碰那只手腕。

曲慕陶将他拉起来，一起站到孙小淳的镜头前。

孙小淳眯着一只眼，细看两秒后笑了：“你们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嘛，就算要搭手腕也调整一下，现在怪别扭的。”

话音刚止，曲慕陶感到自己手腕上的热度立刻消失。

姜由两只手闲适落在腿边，如果微微蜷起，手背会碰到对方的胳膊。一次，又一次，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手背到身后，下巴也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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