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妖殊途（1/2）

苏沐在镇子周围转了个遍也找不到阿吉，突然灵机一动，转去了普宁寺。此时已是傍晚，霞光满天，普宁寺笼罩在夕阳的余光中，似披了一层朦胧的圣光，如极乐世界般让绝望之人见之也升起希望来。

她到寺门前落地收剑，莫名屏住呼吸，虔诚的推开寺门。偌大的寺庙里空荡荡的，高台上焦黑的大榕树依然保持着原样，不知为何她坚信阿吉此刻就在这里。

果然，围着高台走了半圈，便见阿吉面朝焦黑的大榕树跪坐在青石板地上，脸上露着迷茫之色，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苏沐怕惊醒了他，又像兔子一样逃了，就放慢脚步慢慢挪到他身边去。谁知，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上。

阿吉陷入了迷惘中，从前只有对着许愿树，他的内心才一片平静，他费尽功夫做了个小木牌挂在许愿树上，不论风雨每日都来朝拜，不是说心诚则灵么？为什么两年来，他的母亲还是没有回来?为什么他的愿望还没实现，许愿树就先死了?那他今后该怎么办?枯枝折断发出的咔嚓声惊醒了他，他猛地转回头，双目赤红的盯着声音来处。

苏沐挠挠额头，打个哈哈，想缓解一下气氛，见他还是毫无反应的看着她，咳了一声，走过去，真挚道:“我可以帮你找你娘。”

这本是一句真心话，阿吉听了，冷漠的脸竟是扭曲起来，只因他早就听够了这样的话，无论说得多情真意切，最后莫不是骗他燃起希望，再欣赏一番他失望的样子，他若是愤怒反抗，就遭一顿毒打一阵辱骂。“你这小杂种，你也配”“你就是在泥堆爬的臭虫”……再不愿听到这话了，他双手捂住耳朵，跳起来大吼大叫:“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娘没有死，我不是奴隶……没有死……我不是……。”最后一边叫一边捶打自己的头了。

苏沐一惊，连忙上前按住他的双手，阿吉看着瘦小，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她无法制住，最后也不嫌他身上脏污，一把把他紧紧地环抱在怀里。

阿吉胳膊动弹不得，扭头又是一口咬到苏沐手腕上，像是发泄着这两年来受到的所有侮辱，他像只狼一样撕咬着。这次苏沐忍痛坚持不放手了，直到阿吉咬累了，瘫坐下来，失声痛哭起来，她才松开怀抱，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

怜他年幼失母，艰难度日，苏沐柔声哄道:“我不骗你，那个小木牌是你写的吧，我取了它，自然要为你实现愿望，你在许愿树上挂牌不也是希望有人来帮你实现愿望么?”

阿吉抬起头，脸上仍是倔强，别扭的扭开身子，背对着她。

苏沐立刻心疼起来，这孩子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竟是对人没有一点信任了。她又转到阿吉面前，阿吉瞟她一眼，还是不理她，低头看地面。苏沐也不知如何取信他，只管一再的保证，最后扯到要带阿吉去方寸山拜师学艺时，阿吉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真的?”

苏沐看着那双群星般灿烂的眸子，鬼使神差的答到:“真的。”答完，便有些后悔，她又不是方寸山的尊上，怎能决定收不收徒，到时人家不愿意收，岂不是尴尬，再看阿吉一脸希望的望向方寸山，她咬牙，大不了，方寸山不收，她收了做徒弟。

阿吉浑身又似充满了力气，一骨碌爬起来，只拿那双大眼睛望着她。苏沐自然知道他恨不得现在就飞上方寸山拜师学艺了，这急切的样子才有点孩子气，不过天色已晚，这时上山，只怕到了已是深夜，俩人被当做闯山的歹人抓起来，就成笑话了。

约好明日一早，就上方寸山。苏沐拉着阿吉就朝自己住的客栈去，可他死活不愿跟着她走，对他执拗的性子无计可施，苏沐只好跟着他走。

阿吉一路沉默，领着苏沐闷头走路，苏沐也不多言，不紧不慢的跟着。直走到繁星满天，月上中天，俩人到了一座破庙前，阿吉脚步不停，走了进去，苏沐抬头一看，正是安吉镇外一个荒废的仙女庙，看这庙的破败与庙檐蛛网盘结程度，大概有个百年历史，此时庙里已没有了神像，不知供奉的是哪位仙女。

原来阿吉这两年一直在这住着，苏沐心中一阵酸楚，虽说阿吉只是她副本剧情里的角色人物，还是忍不住关心起他来:“你在这过的并不好，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呢？”

阿吉不答，苏沐又接道:“我听说丰都的南陵君下令不能在丰都城买卖奴隶，你去那里，或许可以过正常生活呢。”

阿吉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在惊叹她年龄一大把，竟还如此天真，又垂头缓缓道:“奴隶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我娘是在这离开的。”

苏沐不说话了，她跟着进到庙内，抬眼一扫，简直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默默感叹开发者在做惨境上也是追求极致了。庙中屋脊只剩支架在撑着，抬眼就能看到满天的星光，四壁斑驳，砖块已经移了位，每面墙都怪异的扭曲着，好像随时都能倒，地面杂草丛生，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这如何能住人，荒郊野外都比这安全。

她四处打量时，阿吉已经随意坐在一处铺着草堆的地上，看样子，这是他唯一的家具——床了。她想掉头就走，她是玩家啊，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明天带着阿吉去方寸山拜师，她没必要陪他一起留在这过夜，客栈里有舒适的床，柔软的被子，精美的食物，她为何偏偏要在这自找苦吃。

这样想着一百遍，她终究还是迈步朝着阿吉走去，恍然间看到阿吉神色一松，再仔细去看，又看不出什么了，直道是太黑，自己看岔了。

苏沐一边嚷着好黑好黑，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个夜明珠，盘腿坐在阿吉旁边。俩人都不说话，空气一时凝结，她正想着如何再引着阿吉多说一些线索，安静的庙里突然响起“咕噜——噜”的声音，以为是什么妖物，她立刻警觉，在周围设了一层结界，回头朝阿吉道:“别怕，有我在呢。”

“咕噜——噜——噜。”

又一声怪音响起，苏沐正想在阿吉面前露一手，好好表现一番，此时有妖物出现，哪肯放过，立刻站起来走到前面，学着捉妖道士厉声道:“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自认这个表演还不错，苏沐甚为满意，可等了半晌，毫无动静，再看阿吉，他一脸探寻的看着她，她又灵机一动，这种咕噜咕噜声好像人饿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阿吉这一天在普宁寺与安吉镇来回奔波，想必是没有进食，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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