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2）
“——让我们看看下一个抽到的问题, 喔, 这正好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陈导演, 对于最近比较热门的，《稷下集序》被指责抄袭《跨国调查》事件, 《稷下集序》片方一直没有正面回应，那么，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p>
直播窗口里，陈词坐在一张摆着绿植的小桌旁，黑发束成马尾, 身上只穿了单件的衬衫, 领口松松散着，下摆收进掐腰的白色铅笔裙里，显得从容而干练。</p>
秦亦欢想，就这么几天，她看起来好像又瘦了。</p>
从陈词书架上找到那眼熟之感的来源之后，秦亦欢立即拍照发给了燕琴, 又备注好出版信息，鞠躬尽瘁地嘱咐宣传总监务必要抓住这个机会，然后——然后她才想起来, 自己来得太急, 还穿着今天活动的那一身行头。</p>
秦亦欢回到保姆车里，卸了舞台妆, 再换下礼服, 一切安顿好之后, 她打开手机，正好赶上陈词的采访直播。</p>
毫不意外地，对方提了抄袭的话题。</p>
只能希望燕琴那边动作够快了。</p>
“我需要纠正一点，”陈词回答说：“在我看来，《稷下》片方的回应相当明确：我们非常支持闻鸿编剧通过法律途径维权。”</p>
大概是终于谈到了这两天的热点，直播流量激增，窗口上方，成片的弹幕嗖嗖飞过。</p>
—啧，真TM能装</p>
—你有本事抄，有本事承认啊</p>
—对啊，谈什么法律，谁都知道法律对抄袭松的一批好吧</p>
—前面的，法律说的不算，那宁嘴皮子一张说的就算吗？</p>
—……</p>
秦亦欢看着直播，心想幸好陈词看不到弹幕。</p>
主持人紧跟着就说：“可是您依然回避了最关键的问题，陈导演——《稷下集序》和《跨国调查》之间，是否真的存在借鉴？”</p>
“那么，首先就要明确另一个问题：什么叫‘借鉴’？或者更明确一点说，‘抄袭’的定义是什么？评判标准是什么？我说着算？你说着算？还是举行一个公众投票，票数过半算抄？过三分之二算抄？”</p>
陈词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如常地继续说道：“事实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我说什么并没有意义，我也不会在权威机构的结论出来之前擅自评断。”</p>
—这话真是婊气冲天</p>
—情节撞成这样还洗个鬼，眼不瞎都看得出来</p>
—撞？一部五十集的电视剧里，挑出来三个情节说撞？搞笑来的吧</p>
—水军你好，水军再见</p>
—讲道理我觉得陈导说的没毛病啊我是一个人吗</p>
—……</p>
“这……确实很值得探讨。”主持人明显卡了一下，却还不打算放过陈词。</p>
为了直播流量，他也不可能这么做，所以他继续问道：“但我想这位提问的网友，想问的其实是，您在《稷下集序》的创作过程中，有没有主观意愿地借鉴过《跨国调查》？”</p>
“那么我可以明确回答，没有。”</p>
秦亦欢心里猛地一松。</p>
好像她等了两天，就只为了等陈词这句话而已——那么明亮的陈词，坐在同样明亮的灯光下，在腥风血雨的争议中平静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就像是表达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p>
从容，自信，不容置疑。</p>
这就够了。</p>
秦亦欢看着弹幕里嚎成一片的“卧槽”“帅爆了”“弯了弯了”，忍不住微笑。</p>
她窝在车座里，跟身旁的宗莉说：“她真的美，是吧，小莉？”</p>
宗莉：“……啊？”</p>
秦亦欢倒也不是真要跟她说话，一个人想了一会儿，又扬起头，伸手到脑后，一把握住自己头发，“高马尾……我明天也试试这个发型。”</p>
宗莉：“？？”</p>
秦亦欢看着宗莉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
她低下头继续看直播，弹幕里已经因为陈词刚才的表态而吵成一片了，而主持人似乎也被陈词堵得彻底无话可说，只好问道：“关于这个话题，最后一个问题，陈导，您对整件事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p>
陈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p>
她化着淡妆，仪态气质皆是无可挑剔，衬衫套裙和高马尾束起七分凌厉，深陷的领口又散开三分随性，刘海整齐地覆在额上，眼睫微垂，沉静而淡漠。</p>
然后她放下水杯，准备开口。</p>
秦亦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p>
宗莉突然喊她：“秦姐。”</p>
秦亦欢正沉迷陈词，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嗯？”</p>
“……”宗莉为了迫使自家老板转移视线，抓着秦亦欢肩头使劲摇晃，“公关那边发了！《跨国调查》自己也抄袭的锤——喏，你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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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稷下集序》涉嫌抄袭《跨国调查》的事件能有这么高的关注度，不管怎么说，这体现了我们版权意识的增强。诚然，这还体现了另一点，就是抄袭相关的制度法规依然有待完善；但我们同时看到的，是这个社会中，仍然有这么多人在意一部作品的原创性，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之发声。这是很好的现象。”</p>
某家会所里，闻鸿看向对面的杜晏师，问他：“陈词这个回应，你怎么看？”</p>
杜晏师皱着眉头刷视频，哼了一声。</p>
“嘿，哥们儿。”闻鸿夹了口菜，“这可是你让我搞她的，杜导，但讲道理，我也觉得她这话说得漂亮，搞得我跟个恶毒反派似的，我很难办啊。”</p>
杜晏师摇了摇头，“你自己看吧。”</p>
闻鸿：“……成。”</p>
他也捞起手机，往后靠近椅背里，打开弹幕，准备验收自己搞事的成果。</p>
—讲真，陈词要是真能在稷下抄袭判了之后还这么说，我就服她是个狼人</p>
—脸疼吗，陈词，我就问你脸疼吗</p>
—道理是这个道理，所以她是怎么做到一边骂抄袭一边自己抄还不觉得恶心的啊？</p>
—教科书级别的婊</p>
—现在网络法官这么多的吗？？稷下抄袭到底哪儿盖章认证了？？？？真是张口就来</p>
—教练，我想学陈导的嘴炮技能，请问哪里可以报班</p>
—……</p>
闻鸿掐灭手机，叹了口气，看向对面的杜晏师，“所以，老哥，你跟我说的那事，到底成了没啊？”</p>
杜晏师摇头，“没，我看邓老一点把她换下来的意思都没有。”</p>
“合同呢？”</p>
“还没签。”</p>
“那不就是了。”闻鸿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口说：“合同没签，你这不是挺有机会的。”</p>
杜晏师没有回答，依然是低着头刷手机，眉却蹙得更紧了。</p>
他不说话，闻鸿倒是很会自娱自乐，一个人喝酒喝得相当惬意。</p>
直到杜晏师突然阴沉地开口：“你向我保证过《跨国调查》没有问题的。”</p>
闻鸿一脸茫然：“啊？”</p>
“你说没有问题，拿《跨国调查》去碰《稷下集序》肯定稳。”杜晏师深深吸气，神色更加阴沉，面颊因为用力咬牙而显得肌肉抽紧，然后猛地提高了声音，“没有问题？！那现在是什么！！！”</p>
闻鸿：“……”</p>
他还是不明状态，小心翼翼地接过杜晏师扔来的手机，瞄了一眼，随后脸色便和杜晏师如出一辙地黑了下来。</p>
陈词最后的，那番关于原创和版权意识的发言被专门截了出来，在各社交平台上转载，热度一路走高。</p>
转发和留言之中，也大多是表示认同陈词的观点，同时嘲讽她的行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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