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许柏舟很少做梦，那天晚上持续了一整夜。少年时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梦里转了个遍，他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是早晨七点。

他睡得不是很好，梦里不止有陈彦闻，连那些密不透风的躁郁也清晰如昨。许柏舟把头埋进羽绒被里，呼吸着熟悉的皂粉的气味慢慢醒过神来。

半个钟头后他起床，今天学校有个研讨会，九点钟开始，他得收拾一下出门了。

走出卧室时许柏舟下意识把脚步放得轻了些。陈彦闻昨天喝得很醉，他觉得他可能会多睡一会儿。谁知陈彦闻已经醒了，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他面向落地窗倚在客厅沙发的扶手上，右手夹着支燃了一半的烟。

许柏舟站在客厅和卧室的交界，见陈彦闻正在接电话，就准备索性先去厨房看看。

然而他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陈彦闻对着手机说道：

“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你想留在北京我也没意见。”

电话那头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听完陈彦闻的话仍在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但陈彦闻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夹在指间的烟送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明灭的火星闪的灼人。他抽的有点太快了。

陈彦闻靠着沙发扶手坐了一会儿，就拿过摆在旁边的水晶烟灰缸，将手里几乎燃尽的烟头按熄在里面。

他抬手抹了把脸，刚回头就迎面撞上许柏舟的视线。

那一瞬间陈彦闻的表情有些僵硬，夹杂着先前通电话时还没消去的烦躁，混合出一种让许柏舟有些陌生的阴沉。

客厅内一时间有些安静，直到许柏舟率先道：

“你怎么起这么早？”

许柏舟平静得就像没注意到陈彦闻的神情。陈彦闻看着他的反应也慢慢缓过神来，他露出个笑，眉宇间暴雪般的阴沉就烟消云散了。

“我习惯了，睡不太晚，而且刚刚有电话打进来了，”陈彦闻答道，“生意上的事。”

他说着，将烟灰缸放回茶几上，伸手推开窗子将一室烟味散去。

许柏舟点点头，没再多问。他转身走进厨房，打算趁时间还早给自己下碗面。

酒精的残余在胃里晃荡，已经有些要开始作威作福的架势。许柏舟拉开冰箱拿出食材，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胃。

一只手从旁侧伸过来，拿走了许柏舟手里的东西。他抬头，陈彦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视线落在他捂住胃部的手上。

“我来，你找点药去。”陈彦闻说，十分自然地就接替了许柏舟想做的事。

他将鸡蛋打进碗里时发现许柏舟还在厨房，于是催促道：

“赶紧去。”

许柏舟没再坚持，胃里翻涌的痛感让他不得不警惕。今天的研讨会十分重要，简单点说，关系到他下一个项目的经费和以后的工资。

许柏舟返回客厅，从电视柜下面翻出几颗铝雷尼替丁*。

他的胃是老毛病，大学时候最为严重，在备准备博士论文时甚至一度因此进了医院。许柏舟把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坐进沙发里，被赶出厨房以后他有些无所事事，于是不由自主地就又想起陈彦闻。

他想问陈彦闻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对方的模样又让他难以开口。陈彦闻明明白白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不想自讨没趣。

况且他都快结婚了,真有什么事也是他和以后的妻子操心，轮不到他。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许柏舟感觉胃里沉甸甸的痛感又加重几分，坠得他有些恶心。

这不应该的。许柏舟又想，他盯着茶几上那板包着药丸的锡箔，让自己慢慢度过那阵不适，就像这些年他经常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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