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许柏舟刚认识陈彦闻那会儿,其实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原因无他,陈彦闻太善交际,和男生能聊两句篮球游戏,和女生能说两句追星八卦,开分班考个月考都能多几个打篮球的兄弟;而许柏舟太疏离,他一般自己做自己的事,不和别人说话,也懒得和别人搭话,平时上课和陈彦闻借支中性笔,那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许柏舟家不太平,一直不太平,但他始终不想让旁人知道哪怕一星半点。
许柏舟的名字是母亲苏芸起的。泛彼柏舟,我心匪石,许柏舟总觉得早在苏芸为他起这个名字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和丈夫玉石俱焚的结局。苏芸是个典型的川渝美人,泼辣高傲,像是最热烈的六月骄阳。而许柏舟的父亲许知远则像是典型的古代穷书生,英俊儒雅,饱读诗书,只是空有一腔抱负,结果没钱没势,一切都是白搭。
话本里这样穷书生都是有贵人相助的。许知远生得像戏中人,命也像戏中人。苏芸就是他悲苦人生中的及时甘霖,不但给他爱情,还给了他最迫切需要的物质支持。
但是话本里穷书生飞黄腾达之后十有**是会得意忘形的。糟糠之妻不再能入眼,此时回过神来才痛心疾首的发现自己神圣的婚姻里掺了太多物质在其中,不对自己的口味,不是理想的爱情。
苏芸不是糟糠之妻,她美艳富有,像冠冕上最璀璨的宝石。但这宝石不是谁都捧得起的,起码许知远觉得他捧不起。是以最初的相濡以沫之后,二人日常生活中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争吵。一开始只是吵,等许柏舟能够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发展成用家里一切能砸出响的东西大打出手。
许柏舟的爷爷看不下去,在两岁时就将许柏舟接到自己家住。苏芸和许知远从儿子一岁打到十岁,这时候许知远真正的爱情出现了,一个吴侬软语的上海女人,许柏舟至今没记住她的名字。
虽然许柏舟没记住她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许柏舟的家庭造成的惊人杀伤力。许知远当真是个有梦想的当代成功人士,当他觉得自己翅膀够硬了之后,就和心上人双双来到苏芸身边,请求她成全来之不易的真爱,解放每天鸡飞狗跳的彼此。
如果以当家长这个标准衡量,苏芸比许知远还是称职许多。虽然儿子没在自己身边,苏芸仍经常去看他,给他带玩具零食,画本书本,还隔三差五带着许柏舟出去玩。平心而论,因为苏芸和爷爷,许柏舟的童年在那天之前也没什么阴影可言。
许知远携真爱找上门时苏芸正打算带许柏舟去海洋馆看表演,他们在家门口狭路相逢,苏芸看着丈夫和他身边的女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芸甚至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握着儿子的小手,告诉丈夫别没事儿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真爱小姐因为这话一张俏脸煞白,泫然欲泣地看着许知远。许知远平生第一次在苏芸面前生出真正反抗的勇气,他握着真爱的手,斩钉截铁的说我要和你离婚。
苏芸笑了,她笑起来极美,比那看起来柔弱温婉的真爱小姐多出十成川渝姑娘的明艳。许柏舟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什么反应,他只记得苏芸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丈夫说:“现在没空,我要陪我儿子出去玩。”
说完这话,苏芸就头也不回地拉着许柏舟离开了,起初许柏舟真的以为苏芸没事,苏芸一向坚强,不但坚强而且强势泼辣,苏芸才是许柏舟小时候认定的天。苏芸载着许柏舟往海洋馆的方向驶去,那时候是暑假,是周一上午十点钟,马路上并不拥堵,是以许柏舟清晰地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他惊慌的叫着妈妈,身边的女人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苏芸惶然地看着身旁的儿子,许柏舟至今仍然能想起那双眼里饱含多少心碎。
然后货车的咆哮声骤然而至,伴随着路人的惊叫和刺耳的刹车声。苏芸在最后一刻朝许柏舟扑过来,下一秒两车轰然相撞。
她护住自己的整个世界,而自己支离破碎。
苏芸死在许柏舟九岁时的夏天。
许柏舟活了下来,奇迹般地只有皮外伤和脑震荡。但从此他沉默下来,不哭不闹,却也不说不笑,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乎整个秋天和冬天。
许柏舟的外公则悲痛交加下几乎一病不起,许柏舟的爷爷则羞愧得几乎日日守在亲家床边痛哭赔罪。那年春节,本该阖家团圆,许柏舟看着病床上的外公和门口长凳上一夜白头的爷爷,终于开口说了两百多天以来第一句话。
出了这样一件事,许知远是短时间内是再不可能结婚了。许柏舟的爷爷直接放下狠话,除非许知远找人撞死他,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和那女人结婚。许柏舟从爷爷家搬去外公家,从此除了逢年过节几乎再没见过许知远,只知道他的确没能和真爱小姐结婚。
这种诡异的和谐持续到陈彦闻转到七中的那年夏天。许知远可能是觉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天大的仇恨也该消磨点了,加之真爱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安抚,他又开始动光明正大喜结连理的心思。老爷子自然是不松口的,许知远就开始晓之以利动之以情地从亲戚们下手。最后不知道哪个亲戚可能是被他说烦了,很不客气地对许知远说:你和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是你儿子不介意,老爷子管你和谁结婚?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这话听着很难听,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是挤兑,但可能苏芸对于许知远来说已经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总之,为了开始新的婚姻,他还真信了。
至此许知远终于愿意面对自己和苏芸的儿子,开始在许柏舟身上动起了心思。
他先是亲自出马,在某个日头毒辣的午后,拎着一盒哈根达斯,还有其他许多东西到学校找许柏舟,架势活像为了新批下一块地而给土地局的领导塞礼品。
许柏舟一开始不知道是许知远来了,他以为是舅舅又来看他。哪知等他走出教室,走廊上站着的不是舅舅,而是许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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