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偶遇（2/2）

见他仍是眉头紧锁，忙劝慰道：“皇上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必不会难为梁九的，你们只管尽力而为便是。”

眼中闪过希冀的亮光，雷金玉追问：“真的吗？不会有所惩戒？不会免除梁大人的职务？”

纳兰性德微怔，而后笑将起来：“在你心里，皇上果然是只老虎吗，一不顺心就要咬人。”

“咱们皇上啊，一向勤于政务，在这些玩乐上心思不多。若是见梁九不好为之，便也作罢了。”

喝完最后一口粥，刘四抹了抹额头发的热汗：“有了纳兰大人这些话，金玉，你就放心吧。”

转念一想，纳兰性德叹道：“以我对梁九的了解，他这个人，无论皇上追究与否，他必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刘四不以为然：“哪有人跟自己过不去啊，只要皇上不怪罪，便要千恩万谢的烧高香了。”

心知纳兰性德所言非虚，雷金玉不禁心生担忧，只低头不言，片时才道：“这便是梁大人秉持的匠人风度吧。”

默然点头赞同，纳兰性德又问了样式房最近的动向，三人闲聊了一顿饭的工夫，一起下楼，在门口拱手道别。

将行了丈余，正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因着灯光暗黑，下车的女子脚下踏空，“哎呦”一声便往前扑倒。

纳兰性德恰巧行至侧边，忙伸臂接住女子，轻力将她扶正：“你没事吧，没摔着吧。”

闻声，女子身子一僵，忙推开他的手臂，站稳稍整衣衫，片时才抬头道：“多谢纳兰公子相助。”

借着微弱的灯光，纳兰性德辨清女子的相貌，亦是微怔：“乌云珠。”转而笑道：“许久不见了。”眼睛不自觉的往车内瞟了瞟。

心境不禁再起涟漪，乌云珠稍作平复，深吸了一口气，莞尔笑道：“纳兰公子最近可好？”

见她一如以往的温文，纳兰性德紧绷的神情也松快下来：“临近年关，琐事虽多，却无甚急事，倒也闲适。”想了想，轻声道：“我派人送去的点心，你可喜欢？”

闻言，心头微刺，乌云珠仍是笑道：“很是喜欢，被芮格儿抢了不少呢。劳纳兰公子破费，我有些过意不去。”

纳兰性德笑将起来：“你们既是喜欢吃，那便是接受我的道歉了，只要你不恼我，送多少我都愿意。”

听得温言软语，乌云珠并无一丝喜悦，反是酸涩难当，强颜道：“已经够了，多谢。”低头福礼道：“我先走了。”

纳兰性德点头，目送她走远后，复又阔步前行，将然转过街角，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疾行奔来，瞬时脱口而出：“芮格儿！”

芮格儿应声止步，瞪眼辨出他后，转头吩咐碧桃先行，拘谨的驻足止步：“这么巧。”

纳兰性德笑吟吟的迎上去：“你是去见乌云珠吧，方才我遇到她，说起送她的点心，你抢了许多吃。”

芮格儿愈发不自在起来，嘴上不肯示弱：“既然送她，便是她的了，她爱给谁吃，是她的自由。”

纳兰性德见她会错意，忙附和道：“这是自然的。我只要求一事，以后再不许你躲着我。”

芮格儿撇了撇嘴：“乌云珠都不跟你计较了，我为何还要跟你置气。”默了默，突的问道：“她接受你的心意了吗？”

纳兰性德一愣，转而明白过来这个“她”所指为谁，面上不由自主的漾起轻笑：“我还没表明心意。不过，今日是极开心的，竟得幸遇到她，跟她说了几句话。”

芮格儿垂目，低声道：“那恭喜你了。”待抬头时，满眼打趣：“想不到纳兰公子也有如此谦卑的时候。”

纳兰性德轻敲她的额头：“所有人在中意的人面前，心都是卑微惶恐，忐忑不安的。你这个小丫头，情窦还未开，对这种心情不能感同身受。”

吃痛的揉着被敲击的地方，芮格儿轻哼一声：“哪又怎样，看你们一个两个的为情所困，我还乐得逍遥自在呢。”

眼底的眸色转深，纳兰性德直直盯着她：“话可不能说太满，待遇到有缘人，必有你受的。”

被他盯得心虚发慌，芮格儿故作潇洒的摆摆手：“那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走了。”说着，脚底抹油般，一溜烟的奔远了。

唇角挑起一抹轻柔的笑意，继而染进眉目里，纳兰性德突觉心情舒畅，连步履都轻快起来，昂首前行回了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