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2）

祭邯给了天幕一个眼神，照理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幕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点头示意她继续说。祭邯回头到：“含冤而死，入土未安的目良人，我可以施招魂术将他们聚集起来。”

吕荣添历经数战，立刻提出自己的担忧：“国主，渣滓湾一战目良血流成河，其间含恨而死者不计其数，若施招魂，臣恐阴气沉怨气重，易引妖邪。”招魂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术法，目良本国亦有人能使。

祭邯看透了吕荣添的想法：“吕将军该不会将我的招魂术与寻常哭丧混为一谈了吧？”

可吕荣添的担忧不无道理，吕怯正道：“招来的魂魄要如何安置？”

祭邯眉眼有神，从容答到：“原本我也为此事费了些神思，直到刚才听闻玉石矿场一事，敢问国主，玉石矿场还需采耗多久？”

这本是个无理的问题。吕怯正面有难色，长吁一口，“经年累月，矿场已是过度开采。只是我封锁了消息，并未让下面知道。”

天幕闭目掐指，道：“情况比我想象更糟。”

祭邯闻言直说到：“这就行了。将招魂坛搭在矿场，到时再拿些玉石作为灵龛，将这些不愿归去的冤魂怨魂困于其中。待我在场外刻下祝文，便能将其转变。”祭邯说到兴处，又开始张罗剩下的部分，“至于未出生的婴孩，只要引导得当，由人教习，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成问题。天幕，剩下的人该怎么办？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了。难不成让他们全都喝了忘魂水？”

天幕摇头，“祭邯。假里存真，真中有幻。忘魂水不过是要人忘却过往，是下下之策。”

“那你说究竟怎么办嘛！”

“还请天神赐教。”

天幕道：“首先要找到一名女婴，为其冠上‘露邪转世’的名号，办诞辰，宴请四方，宽赦囚犯。再于当日请祭邯为其登台祷告充足了场面。目良已经多久没下过雨了？到时我便施术求雨。人可以不信人，却很难不信天。”

“下……雨？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下雨，多么遥远的记忆啊。生活在北方荒漠上的部落也好，族群也罢，见过下雨的又有多少还活在这世上呢。吕怯正突然下了决心：“若是能够让目良人亲眼见到一场大雨，他们一定会相信，天神所找的女婴就是下一个命定之人。”

吕荣添没见过雨，一次也没有。只在自己驻地的界碑上读过这么一句：天神高兴时，无论你走到哪，头顶都有泉水落下。所有目良人都知道这句话还有另一个说法，“下雨了”。在北漠，下雨就是天神的奇迹。

“既然目良人把下雨看得这么重，取信不成问题。”祭邯道。

天幕却道：“这只是第一步。人心难测、易变。以后还得建庙塑像。要长久地，连续地做下去，直到祭邯的祝祷成功，女婴真的长出标记，找到荒煞所在为止。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祸变天灾，黄沙过境。冤魂争先渡，血流成河。总之，那是连我都无法掌控的局面。我与祭邯还会在吕良逗留几日，国主若是下定决心，就烧掉这个桃符，我自会现身。”天幕言尽于此，连同祭邯一起凭空消失在两人眼前。贪生看着那块桃符上的记号，突然一个冷颤，这不正是长生禄仙游所修之术，星辰法的记号吗。天幕……天幕星君！贪生恨自己脑如浆糊，这么明显的关联都没能想到。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更多时候自己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听着感受着这一切，并无思考。又或者从这一刻开始，贪生的意识才重新汇集，有了自控的能力。贪生在心里发出一句疑问：你的故事，开始了吗？

不知何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四周响起唱词：且看吧，且听吧，且感受绵延千年的愤怒吧。声如漩涡，音似轱轮，毫不留情地将贪生卷了进去。

天幕与祭邯两人出了吕良城王都，得空四处闲逛。王都的水源还算充足，蓄水玉被装在各处。不远处正有一人将手中的蓄水玉拴在井绳一端轻轻抛下，接着咕咚一声，又见他甩了甩绳子，费力地转动木轮。等蓄水玉重现天日，已经变得水润通透，想来当中蓄满了水。天幕看得出神，祭邯却细致不及，心心念念的是其他的事。她开口到：“天幕，我实在是不明白。吕怯正那样的人，何德何能当上一国之主。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我们——我的意思是，换做是我，至少也会保持警觉才是。果然露邪才是目良真正的英雄。”

天幕并没有立刻为祭邯解惑。一来他还得走走看看，物色合适的女婴——吕良的街上不乏带着男童女童的长者，想来找一个女婴不是什么难事。二来，他确实听到了祭邯对目良国主的评判。天幕晾了她一会，不过想看看祭邯那副穷追不舍的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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