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2）

“好！”千刀碑一声大呼，“修者界中，为抄本身死道消者不计其数，全度埋在我身后的大坑之中。所发之怨气，全都用来遮挡却云多年来的追捕绞杀。”贪生闻言，挥手档开利刃，奋身朝石碑后的大坑中跳了下去。

黄雀儿不及反应，“千刀碑”神迹般抚平了地面。

“你做了什么！”

“哼哼哼。我做了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做了些什么。”

黄雀儿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忘魂花可重塑人身，他口中的那位可用不着。所以究竟是你骗了他，还是他骗了我。你这只小麻雀，可要好好向我解释清楚。”

黄雀儿沉思片刻，眼珠一转。“我无需向你解释。等贪生拿到了忘魂花，我自会离开。”

“又一个自作聪明的。”千刀碑再次摇动，碑后又出现了一个大坑。“来盲市求书的人，一个坑可装不下呐。我听说不论什么花草，都喜欢新鲜的土壤，我还真忘了忘魂花生在哪一处。”

黄雀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虽然不知道他之后究竟打算说什么，可不远处的大坑和坑里弥漫的浓厚血腥气足以让修者呕出声来。黄雀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究竟是他要救人，还是你要救你的人呢？”

黄雀儿大吃一惊，她敢保证在刚才的交锋中并未透露出这样的讯息，该说那只眼睛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吗？黄雀儿打从心底生出寒意。如果说只是偶然被说中的话，反倒让黄雀儿多了一分戒备。猜疑不会无端产生，而是在人与人之间蔓延。黄雀儿突然警觉，盲市是贪生提出要来的，如果说……“自然是我们，要救人。”她毅然决然地向着大坑冲了过去，利刃轻易将黄雀儿切成两段，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性烈如此。”石碑感叹一二，正是无聊之时，掉转只目旁观起贪生的一举一动。却不想有人从背后跳入了新鲜的坑洞里。“谁？”千刀碑恍悟，背后哪里还有黄雀儿的尸体，剩下的只是两撮黄褐色鸟毛。“诈死之术。是我小看了你。”那只大眼射出一道红光，随后分成两股，映着两个坑洞内的情况。

贪生入的是个陈尸遍地，骨骸堆积的旧坑。还没等站稳脚跟，一阵尸瘴扑鼻而来。贪生打出两道真气逼瘴去浊，随后猛吸了一口清气，含于腹中，算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此后他先于半空俯视一圈，并未发现忘魂花所在。接着他又炸飞了三两座小尸山，仍无所获。贪生心里着急，却反复告诉自己冷静、镇定。“还漏了一处，漏了一处”他嘴里呢喃着，心里庆幸还有个盼头。贪生立于坑洞中心，突然爆出真气荡出圆环，刮了岩壁上一层灰。壁上光秃秃的一片，寸草不生，更别说花了。傅贪生觉得无比挫败，又在几个角落找了一圈未果，竟一时急火攻心，以致腐水之毒复发。钻心、撕裂与熬煎交集心上一点。贪生昏迷前意识到腐水所化的毒针又进了一分。

恍惚之间，贪生好像看到了一朵白皙通透，纹路清晰可辨的花。好似存在，又似不在。风吹之向左，手夺之向右。这就是，忘魂花吗？贪生喜出望外，伸出左手去夺，一握而空。他又转换右手，却发现自己飘了起来。此时贪生的思绪才回到自己身上，才在刹那想起分明自己已经昏死过去，如何这般清醒——原来自己魂魄离体，飘飘然上天了。贪生理解了当下的处境，不曾想原来想摘这忘魂花，还得先舍弃肉身。如今他为魂魄，所见所感皆与先前不同，于是双腿一蹬，如游空境般靠近这朵娇花。

“吼！”眼见成功之际，耳边刮来一阵妖风，不知什么东西吼得贪生神思涣散。原是忘魂花不愿任人摆布，化作厉鬼凶邪阻止。贪生绝知摘花一事并非轻易。魂游幽步，周旋多时，久不下手。一是因为他看出忘魂花虽化厉鬼，其根基不可动摇，周旋几时并无大碍。二是没把握，自己这副模样，该如何摘下它。贪生向来心思缜密，可临阵想个完全之策，他做不到。理解的时间，僵持的时间，思考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贪生魂魄离体也撑到了极限。他双眼一黑，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石碑旁。

千刀碑化只眼观盲市，经年累月已达到了“下中目”的境界。所谓“下中目”，乃是对目力的一种概称。《亘古卷》言：目，六口所化，三小，二中，一大。三小口，由上至下可观三界之事；三小口又合二中口，上可识修者法相，下可辨妖魔画皮；然至臻之境，三二合一，大观古今。千刀碑这只骇人的独眼，以到了下辨妖魔的境界，放眼修者界，同等修为之下，也只输一人而已。

所以他看出些许端疑，贪生体内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为何拉我上来。”

“傅贪生，我还以为你是个惜命的人。哪知道身中腐水之毒也这般莽撞。”

“你能解毒？”

千刀碑并未回答：“你见过阮却云。告诉我，腐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