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2）
“你才欲言又止，你才滑稽可笑，你……”贪生怒意一起，心脏突然剧痛起来，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里，想要拧干它的血一般。他手捂胸口，微垂着身子，斥道：“还不快护住我的心脏。”
“放心，以你现在的修为疼上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兔妖成功掌控了贪生丹田内的真气，在其引导之下汇聚于脚底，“好了，时候差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贪生警觉起来，还以为兔妖要在此刻取他性命。而真气源源不断地从丹田流向双脚，进而汇聚于脚底。
“意思是让你站稳了，还没到我卸磨杀驴的那一天。”兔妖刚一说完，贪生的脚下发出激烈的震动，脚底的真气一涌而出，直接打穿了厚实的地面。贪生在慌乱中下坠，来不及分辨周围的一切，一阵钝痛传来，他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落了地。“我们到了。”
贪生并没有继续追问这是何处，而是静下心来观察：远处的山色风光与先前相差无几，想来仍在秘境中；稍近些，有座凹字山峰，左端一直延伸，一时不见尽头；然后是自己眼前，大片大片的灵泉草，高低不齐，各自成趣。“为什么秘境之中有这么多灵泉草，泉眼？”贪生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泉眼。
“灵泉草，真是叫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兔妖从贪生体内抽离了部分，化作模糊的人形，比贪生高出一些。贪生第一眼还以为它连在高矮胖瘦化形上都要与自己争个输赢。
“又爱又恨，什么意思？”
“灵泉草，又名六爻草。却云的那几块灵泉草田，确实让其门下弟子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可成丹者又有几人呢？长期以灵泉草助涨修为，体内会结下六爻籽。而六爻籽与丹核其相似，那些筑基圆满的修者，不断巩固丹田内的六爻籽，终究只会破坏丹基，穷其一生都无法结出金丹——这就是你眼前这一棵棵灵草的好处。”
贪生闻言神色凝重，隐约嗅到了因果的味道。可更让他在意的，是兔妖还未说完的话。他追问道：“你在找什么？”随着兔妖的脚步，贪生继续听他说起有关灵泉草的事。“修者界有句话叫‘种因得果’，既然有六爻籽，自然有六爻花。试试看，以你的现在的能耐，能不能从
这一片草田中找到唯一的那一朵。”
贪生不敢妄言。他从来谨慎小心，早就用真气试探过这片草田，这里所蕴藏的灵气都极为相似，质量也不算上乘，甚至不如却云。此刻他又以真气灌目，巡视四周，仍一无所获。他便道：“看来我与这六爻花无缘。”
兔妖大笑：“你若坦率求我帮忙，六爻花便近在眼前。却云种了几百年的草，它就是不肯开花，那是有原因的！”一句说完，兔妖骤然散去拟形，以无数具形的血色真气渗入贪生身体。贪生脑中立即响起兔妖的声音：“就是现在，摘了它！”
贪生来不及睁眼，只能凭着真气的引领伸手去摘那一朵。六爻花入手，即刻扎根于贪生手心之中。花茎吸食着贪生体内的真气，花瓣急速舒展成六片，再生长，同时焕发着灿烂的光。这是贪生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不是某种瘾头，却不甘心就此停止，仿佛手中握着此界中最赋予生命的东西，让人心甘情愿把一切都交付于此。随着花瓣越变越大，六爻花逐渐将贪生体内的真气分为三股，一浊，一清，一幽然。浑浊的那条，就好像自己过去的十几年，在人间界浑浑噩噩地过着，在昏暗的角落里渴求一切生存必须之物；清澈的那条，像是破门进入修者界的当下。炼气，筑基，然后以结丹为目标的自己，褪去了人间界的浑浊，眼前的道路也变得清澈起来；最后那股悬如游丝的气息，若隐若现却始终被什么牵制着，让贪生一时无法与自己联系在一起。很快浑浊的真气被六爻花吸收干净，清澈的那条也消失不见，只剩……
“天地六爻，无物拥其三，还不速速现身！”兔妖的呵问雷霆在耳，六片花瓣枯了一半，剩余的三瓣杂合在一起，化作一只狸猫。两片化作了左右眼，一片拉伸延展，成了躯体、四肢。最后，扎根在贪生手心的花杆成了它的尾巴——这是一只狸猫。“是谁召唤了我？”
“当然是本王。”兔妖在贪生脑中说话。
那狸猫缓缓地眨着眼，身体灵巧如流水，步伐沉稳如重山。贪生不过看了它一眼，它那花瓣化成的眼里充满生机的纹路，和眨眼立即泯灭的漆黑瞳孔，仿佛蕴藏着世界。
“令人怀念的味道。”狸猫的鼻子轻轻一吸，贪生丹田里兔妖的妖气便向体外流去。“原来如此。”狸猫纵身一跃跳至贪生肩头，贪生右肩如负天柱，直把他压得双脚印入地中，丝毫不得动弹。呼吸的工夫，狸猫吸入了妖气，浑身变得血红，身子随着双眼忽明忽暗，脸孔也换了一张——脸上的花纹比刚才更繁复，颜色也更为鲜艳了。如此诡谲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贪生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保命，它绝不是此界之物。“三面狸猫，本王身躯所在何处。”
狸猫并不理睬，而是凑在贪生耳边又吸了一口。贪生体内的真气像是得到指引从右耳流出，哪怕自己全力控制，也不能改变丝毫。“修者界……”狸猫自语，脸上的花纹又变化了。贪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真气被他人夺走，他背着的手凝出一颗真气团，突然推向狸猫，打它个出其不意。
狸猫中招，身形变作三个。忽而真实，忽而虚幻，不知哪是身，哪是影。“近万年了，混合着三种气味的容器终于现身了吗？”三面狸猫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说自话，“来吧，向我呈上最后一种，凡人的气味！”三只狸猫又合为一体，脸上的花纹随着贪生体内的浊气变得模糊。吸收了浊气之后，三面狸猫突然发狂了一般“哈哈哈哈，很好，很好。白玉微瑕，无伤大雅——那么，召唤我前来之人，我来实现你的心愿。三界之中，你的身体究竟藏于何处。此刻呈现在你眼前，赤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