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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hs(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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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关栖躺在床上“面壁思过”时,他重新回想起宋岿然的话,才自觉进了圈套——纵然如他所想,是关昭顶撞了自己,那也不该他道歉。再一细思,这哪里是道歉?这分明是宣誓主权,好似以前新闻里某个国家的宇航员将本国国旗插在月球上,告诉后来的人,这片土地被他们征服了。这话外还有一层意思是,知会关栖一声,关昭被他罩着了,以后少招惹。

他翻了个身,闷闷地笑了两声,听起来像是嘲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嘲讽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像误闯了公主与王子爱情故事里的NPC。

这会儿屋里又暗下来了,像一个要吃人的黑洞,他静静地躺在漩涡的中心,等待着被吞噬。周遭的一切静谧得如同是梦境,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听起来太离奇了,像是临时编撰的故事,并在上面撒了些狗血。

而普通人的生活都是一趟趟单程列车,不出事故的话,就永远不会脱轨。

“小栖”,他站在无底的深渊下,听见有人在叫他。只有他的母亲会这样叫他们——“小栖”“小昭”,仿佛有无穷的爱意都凝结在这个“小”字里,是不是在父母眼里,孩子们不会长大?

“小栖,出来吃饭了。”

“好。”

他从深渊爬回了人世,走了两步,又返回来,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

一个小时前,他站在书房的办公桌前,俯视着盛怒的父亲,他发现时间真的是一个好坏参半的东西。就拿他的父亲来说,退回到十几年前,当他还是身强力壮的青年时,暴力是他辅助教育的手段,对此他早年的学生和关栖都深受其害。

而现在,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老了,退去年轻时的阴鸷,那张脸称得上平和,尤其是眼角丛生的细纹,像是在漫长岁月中一刀刀镌刻上去的,打乱了原来脸上的线条,显得杂乱沧桑。他再也不用害怕他父亲会猝不及防地从腰间抽出皮带,那些尖锐的响声一下下落在自己背上腿上,甚至是脸上。他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放下了仇恨,但疼痛就好像长在了记忆上,无法忘却。

他忘记了在他身上报废过几根皮带,却记得他受罚时,关昭会把自己藏起来,藏在窗帘里,藏在储藏室里,藏在被窝里,偷偷地哭。等他父亲没劲了气消了,他就拖着那副青青紫紫的身体去寻关昭,把他捞进怀里,哄他:“哥哥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说那句话的时候他都是呲牙咧嘴的。关昭半信半疑,但不再哭了,绷着一张小脸生气,替他控诉,“爸爸,坏”。他母亲给他上药,揭开外衣,露出里面渗着血的道道伤痕时,关昭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珍珠,一边央求,“妈妈,不要再让爸爸打哥哥了……好疼的……呜呜呜”。从关昭嘴里吹出来的冷气,似乎穿过了他残败不堪的皮肉,裹挟着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飘到了高空。

关昭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至亲,是他在当时只窥见世界一角的年纪里最开始的悸动。

手机响了,像一道闪电“轰”地划过这个狭小的死气沉沉的空间上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他们三个似乎都被这声惊雷击中了。

“喂,是关先生吗?”

他一边穿鞋,一边听电话——有人提供了线索,说是在公园里看到过关昭。他连声道谢,挂了电话后,发现母亲亦趋亦步地跟着,“小栖,一定要把昭昭带回家”,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外套,胡乱答了一声,逃似的跑了。那双充满希翼的眼睛让他想起了昨晚的关昭,问他,“你要吗?”

他怎么回答的?他摇了头,浇灭了那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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