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回忆(七)(1/2)
“我们去把那只猫埋了吧。”赵家远说。
“好。”姜何知道他说的是那只已经断气儿的小母猫。
他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一般别人伤心的时候,他都会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这个已经失去父母的孩子。
赵家远再去那个破教学楼死角的时候,猫不知道被谁提着扔进了垃圾桶。
天还阴着,没有人下来找教室里突然跑出去的人。
这是一个死闷又毫无人情味的高中,姜何想。
赵家远从那里唯一的垃圾桶里扒到了一直毛茸茸地沾着血的荣团。
姜何看见那小孩落泪了,眉里藏的痣在那一刻,温柔到悲伤。
赵家远在野林子刨了一个小坑,把小母猫和那个他带出来的馒头一块埋进了土里。
“这样他来世就不会挨饿了。”
“你还信来世”姜何无意接了一句。
“嗯,”赵家远有些凄楚的脸上露出一个惨笑。
那是姜何见过最没有愉悦力气的笑容,还不如直接哭,可那人挣扎了挣扎,还是哭笑,“我不迷信,但是只有绝望的人,才会期盼来世。”
他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他刚才在垃圾桶里顺便捡到一只冰糕棍,插在了那只小母猫的小坟边上。
赵家远是个善良的小孩,姜何打从心底里这么认为。
他亲眼看着这小孩从自己醉里省下牛奶和稀饭,用筷子沾着一点一点哺给灶火口里将将睁眼的奶猫。
他再去那个冰糕棍标记的坟墓的时候,那跟棍子上标记了一个名字——小狸。
“小狸是带着自己的名字离开的。”赵家远说。
姜何愣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赵家远这句话里要表达的其他意思。
好像那天之后,他说的话总是两个意思,一明一暗。
只有绝望的人,才会想着来世。
姜何反复想着这一句话,后来一语成谶似的,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像是在孤涯前打了一个旋,陡转直下。
以前他就觉得这个班里隐隐有什么感觉不对,他一直认为是赵家远眼睛看太高,不愿意跟别人交流。
但似乎现在看来,他想的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更甚的是他们班的同学眼光更不愿意搭理赵家远。
如果是这样。
那小孩可能一直都处在被孤立的状态。
姜何忽然明白了很多,他刚进来时,这小孩对他的冷漠;他欺负他时,他眼里的谨慎和警惕;或许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在自保,他终于明白梦境外那人为什么会那么敏感,那么善变。
梦境里的天空,化不开的黑云如浓墨般皱成一团。
如果这就是他的心情……
姜何坐在赵家远身边,周身像隔了一层玻璃泡,那小孩的生活分分毫毫都不受他感染。
他看清了从他身边走过的同学刻意的白眼,听见了他从过廊走之后,过廊里的学生紧接着就开始对他的各种习惯议论纷纷。
赵家远提着早餐奶从过廊穿过,他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流言蜚语,难听的,不好的,恶心的,都不过是穿在性格外边的一层衣服,他毫不在乎。
养成这样的性格,他也很被迫。
他不是不想在乎,是在乎了也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
楼梯下到拐角的时候,有人扳住了他的肩膀。
“早上吃饭怎么不等我。”姜何说。
赵家远抬头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无奈道:“影响不好。”
“怎么嫌弃我丢你人?”姜何开玩笑。
“不是。”
“不是什么?你最近说话可越来越怪了。”姜何拍着赵家远的肩膀。
“你没听见别人都说我什么吗?”赵家远动了一下肩膀,弄掉姜何的手。
姜何听见了别人的议论,因为是在梦境里,回忆孕育的梦境的主角以夸张的印象流为主。所以他看到的那些白眼,那些歧视就像一排散着黑气的鬼魅紧紧尾随着赵家远。
“你……”他有很多话,这些话又被堵在了喉头,人一旦成熟一点,总会考虑到很多事情,不像四五岁的孩童那样有童言无忌的豁免权,他犹豫再三问了一句,“为什么?”
赵家远站在被黑气包裹的阴影里,回头朝他笑了笑,“你看,我明知道没有来世,还在期盼来世呢。”
整个世界都被赵家远那毫不在意的笑弄得低气压,姜何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那一刻,厌恶死了这种像病毒传播似的校园暴力。
赵家远蹲在小树林的炉灶旁边,用筷子引流,把早餐奶一点一点哺给刚刚能睁开眼的小奶猫。
“他们很可爱。”姜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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