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1/2）

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为淳于长悲伤，王莽既然已经大权在握，十三夫人和孩子便不能再留在京城，封地也并不安全，唯有西域，在王家控制之外，而萧公子在西域经营多年，尚能为他们提供庇护。我将我的想法告知了十三夫人，她本坚持要为淳于长操办完丧葬宜才肯离去，可她越是深情，王莽越是要对她斩草除根，孩子便越危险。我反复的劝说后，她才流着泪答应我速速离去，就像淳于长其他几个姬妾一样。

最后，便是管家了。我惴惴不安的去拜见了淳于长的母亲。老人家受此打击，再没下过床榻。我被领到她床前，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我，退下左右，问我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长儿的人，他可有什么话留给你？”我如实回答：“他说若救不下他，希望能保住十三夫人和孩子。”她捶着床边，大哭道：“他至死也只记着那个女人，我是他娘啊，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啊。”

我默然，世间至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这个母亲曾经如何荣耀万丈，在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应该都是安放着她的孩子吧。我心中不忍，轻轻的劝说道：“淳于长只是知道您有太后的庇护，定不会有事，他心里也是牵挂您的。”老夫人边哭边说：“可惜我没用，救不了他。他虽然顽劣，可是个好孩子啊，是我把他带进京城，送了他的命。”

渐渐地，老夫人哭累了，对我说：“既然长儿没有提到我，你来见我，必是还有别的事情。”我跪在她床前，给她叩了个头，方开口道：“我此番是为贵府前管家而来，此次淳于长的事情，起因是他将淳于长收受许皇后钱银的事情透露给了王莽。可二十年前，他的父母曾因我而死，他与王家人的仇怨，也是因我而起，我若是能早些找到他，如今的一切，便不会发生。我希望能用我的命，换他一条命，以报答他父母当年救护之情。“

“原来是来要人的。“老夫人脸色冷了下来，”你的命，淳于府要不起，你和王莽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听说过你。若是我拿了你的命，王莽不得乘势拿了淳于府所有人的命么？罢了罢了，长儿留着他不杀，想必也是答应了你。但你需在我面前发誓，若是你辜负了长儿所托，将不得好死。“我没有丝毫的犹疑，发完毒誓，拜谢过后，便将管家领出了淳于府，带回家中。

他却似有犹疑，不肯跟我回家，我问他缘由，他居然红了耳根，说了句：“你一个女孩子家，我住进去会拖累了你的名声。”我叹口气，说道：“按年龄来说，我比你年长许多，若是当初我能早些找到你，这些年本该我来照顾你。你不用多想，我那边来来往往的人不止你一个。且去我那儿收拾收拾，换身衣裳，睡个好觉，等过几天便启程回洛阳吧。我还有些积蓄，你回去可以做些生意，记住不要再回京城，只要你不回来，王莽不会动你。”

他不再反对，回家后我去收拾他的房间，他说他来做晚饭，我便也没有拒绝。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夜里睡不安稳，白天总感觉很累。如今一切看似暂时止息，待我将十三夫人和孩子平安送到西域，提着的一口气方可放下。待我将房屋清扫好，被褥铺好，便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我突然想起来这阵子忙着准备去往西域的一应物品，我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做饭，也没有心思好好吃饭了。

他已经将碗筷都摆放好，我笑着对他说：“没想到你做饭也是一流啊。我还说可以照顾你，看起来谁照顾谁还是不一定的。“他微微一笑，我们相对无言，那感觉很奇妙，我们就像家人一样，我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心里满足而安稳。吃完后，我收拾了碗筷要去洗，他突然叫住我，说有话要对我说。我便又坐下，他问我道：“淳于府如何会同意放过我，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我说：“淳于长托付我的事情，我会办到。”“他托付你的事情，什么事情？”我想了想，决定如实告诉他：“他让我保全十三夫人和孩子。“

“你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能保护别人。他所考虑的，不过是你和王莽的情分而已。“他有点愤愤不平的说。他跟在淳于长身边时间还不够长，不知道我们三人之间，曾经有过的秘密。我答道：”你知道的，他救过我，我自然竭尽全力。“他眉头皱着：“不能留在京城，不能去封地。你能动用的关系有限，不过是张家、萧家和邓家。新野是王莽的封地，你是准备把她们送到西域吧。”看来我的一点本事，简直就是昭然若揭。我笑了笑：“由我亲自护送他们走，王莽不会动手的。等他们到了西域，从此便天高地阔，王莽再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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