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1/1）

中秋过后，雨陆陆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见不到阳光，进了十月，天更仿佛漏了一般，连着许多天都是大雨倾盆，白天屋里燃着蜡烛仍然昏暗。哪儿也不能去，光儿总是哭闹不已，我们却也无计可施。姨娘每天买菜回来总会唠叨地里的菜都被淹了，菜价是一天一个样。因着这罕见的灾情，国库拨付了大量的赈灾银两，永□□日都是早出晚归，我已经很久没能见到他。

尽管大家都在祈求大雨赶快停下来，可天公并不作美。街角商铺的屋檐下，渐渐的多了些流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惊魂不定。单姐姐有时候会拿些家里的馒头给流民孩子，回来和我们说，他们是陕西关中人，因为大雨不绝，山洪暴发，整个村的房子全部都被冲塌了，全村逃出来的不足十人。他们一路逃命，一路看到黄河水位暴涨，很多地方的河水都已经漫过了堤坝，被淹的农田和村舍不计其数，加入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路乞讨着来到了京城。

姨娘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安的很，便想让莽哥哥不要去上学了，永哥哥知道后劝慰了姨娘一番，说道这里毕竟是京城，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大可不必惶惶不可终日。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市井中的流言越传越盛，大家都说这洪水马上就要进京城了，如果不逃，就只能等着被淹死。姨娘再也顾不得，自己跑去太学把莽哥哥叫回了家。街坊里有些人已经离开京城南下，我们因着永哥哥和太后皇上的缘故，决定守在这里，姨娘说我们一家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莽哥哥回来后，我便缠着他给我讲太学的事情，原来，近日的流言已经传入太学中，弄的学生们也是惴惴不安，纷纷商量着该如何躲避即将到来的洪水，甚至有人提议可前去洛阳躲避一阵。宫中甚至也是众说纷纭，为此成帝亲自召集公卿大臣商量对策。大司马大将军王凤建议，打造一座大船，洪水到来时让太后、皇帝等人上船避灾，而百官和百姓们则可以登上城墙以躲避洪水。满朝文武大臣竟都连连附和，惟有左将军王商一人表示反对。他说：“自古以来，即使是最腐败无道的国家，洪水也从未淹没城墙。如今政治清明，天下太平，举国上下，安居乐业，洪水怎么会突然而至？如果皇上处置不当，轻信了谣言，恐怕会引发民众恐慌，损害陛下威名“。听了左将军的话，成帝仍是将信将疑，便决定采纳他的建议，由他全权负责水务治理和安置流民。

大约是这位左将军运气实在是好，过了几日，雨竟然慢慢停了，许久未见的太阳也匆匆露了头。阴霾既扫，万众欢呼。听说成帝大大的褒奖了左将军，我以为这位左将军也是王氏旁支，谁知莽哥哥竟然说不是，此王非彼王，这位左将军乃是先帝的表叔，也是外戚，曾助成帝顺利登基，功勋卓著，风采超群。我咕哝了一句：“不过是老天帮他罢了。”莽哥哥揉了揉我的头：“老天帮忙固然好，可即使这雨不停，左将军也不会让京城被淹的，驻军早就在晏县做好泄洪的准备。只是左将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肯让晏县百姓受此损失。”

此次洪灾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不仅是由于百年不遇的暴雨，更是由于黄河边许多田地被权贵所圈，堤防年久失修，有些甚至被破坏。当地官员不敢惊扰这些权贵，便对这些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传闻左将军在对这些情况调查后，在朝廷上数次对圈地盛行之风公开抨击，这些权贵中，许多又是大司马大将军的门徒和亲信。大司马大将军碍于王商的功勋和威望，只能避其锋芒，隐忍不发。自洪水谣言一事后，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左将军的威名都盖过了大司马大将军。建始四年，王商出任丞相，形成了老外戚王商为首的外朝和新外戚王凤为首的内朝抗衡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