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浮沉（1/2）

琴师正要向顾错介绍刀客，却听顾错“嗤”了一声，拈着棋子的手往刀客的方向晃了晃，道：“先生不必介绍，不就是刀祖徒弟吗？叶家死了这么多人，有个徒弟也算是后继有人。”

刀客脸色一变，瞬间阴云密布，腰间长刀出鞘。

顾错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他语气中的不屑任谁听了都会火冒三丈。

更何况顾错所嘲讽的是刀客的授业恩师。

“我说的有错吗？”顾错见刀客动怒，却是丝毫不惧，反而火上浇油，少年的眼中布满了明晃晃的恶意，“他叶祈生贪生怕死，置我阿姊于死地而不顾，若非太祝出手相助，如今我怕是只能看见阿姊的坟墓。”

少年虽是满腔怒气，可与之前那副沉静的模样相比到时多了几分鲜活。

“好在苍天有眼，他也没落个好下场。”

刀客不明白顾错所说的话，他并没有经历过顾错叙述的事情，当下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

但他知道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好，甚至还带着强烈的杀意。

既然对方已生杀意，刀客又怎会坐以待毙。

长刀已完全出鞘，直指少年毫无遮挡的脖子。

顾错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子，就连脖颈因落子时的动作过大而被刀划出一条血痕也没能让他变化神色。

此时棋盘已完全被棋子占满，黑白交错间，竟是有一股骇人气势缓缓渗出。

琴师取下背上的琴。

而这已经来不及。

刀鸣乍起，满室尖啸，冲破了棋局形成的迷障。

顾错眯起眼，手掌在棋盘上狠狠一压。几息之间，棋子竟是变了阵势，隐隐有雷鸣声传出，室内逐渐聚起浓雾。

刀客乍听雷鸣声，浑然不知身体的变化，待到想提气使刀时，却发现浑身乏力，刀身也失去了光泽，方才的威势在棋阵之下一扫而空。他尝试着张口，想唤琴师，然而却发不出一句声响。

刀客心下警铃大作。

“君子棋”第二式，“观棋不语”！

棋阵大成，刀客被拉入一团混沌之中。

昏昏沉沉间，刀客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清越的琴音刺破迷雾，冲开混沌。

刀客猛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师父曾教导过的一番话。

“你若是见了那些文人使的招式，像阵术、乐音这些个神神道道的，毋须紧张，甭管那些弯弯绕绕，只把刀气开了，往前冲便是。”

刀客狠咬一口舌尖，咽下喉中腥甜，手腕翻转，乌斩刀顺势而出，划开一片迷雾。

刀势瞬间大起，棋阵同时起势。

空气中双势激烈冲撞，发出巨大轰鸣声。

与此同时，婉转琴音悄然渗入其中，裹着浑厚内力顺着刀势一路向前。刀客似有所感，顺着琴音的牵引，大开大合的刀法与柔和婉转的琴音在一瞬间达到完美的融合，直击棋阵中心，一击而溃！

空气中迷雾骤然而散，露出顾错略带苍白的脸。

棋盘上数枚棋子应声而碎，棋子的残骸散落一地。

“草野莽夫。”

顾错低声骂了一句，神情似扭曲了一下，疲惫般地微微合眼。

再睁眼时，顾错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扫了一眼室中狼藉，了然般点点头，冲刀客行了一礼，倒是把刀客吓住了：“抱歉，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刀客被顾错的行为整蒙了，脸上出现半刻的空白。

“知非？”琴师收好琴，不确定般地问了一句，“你的分魂症还没有痊愈吗？”

顾错看向琴师，点头道：“抱歉，他……唐突了。”

“前尘之事，前人已了。”顾错伸出手在棋盘上轻点，面上不带表情，轻声道，“我们做后辈的，应该尊重前辈的选择。”

“而且也不应将仇怨附着于无关之人。”

顾错抬手聚气，散落在地上的棋子纷纷被气劲托起，已成残骸的棋子被送入不远处的纸篓，尚存的棋子则被安然送回棋盘之上。

“是吗？”刀客突然问了一句。

他不信顾错所说的话。

方才那尖锐的恨意还尚存于他骨髓之中，隐隐透着凉气，怎会是顾错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能带过的？

顾错轻巧地看了刀客一眼，没有应答，反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先生还是先讲讲自己的事吧，毕竟我当时并未学成出关，后来也只是听程容那丫头提了几句。”

生怕琴师不同意，顾错又抓紧添了一句：“若是对往事不够了解，我也很难算出结果。而且，您也不能再瞒着他了。”

顾错句中意味明显指的是刀客。

琴师深吸一口气，笑得勉强：“好吧。”

“萧烨在先皇生辰宴上率领皇城禁卫与蛟龙军攻进皇城，弑父之后他拿着国师的卦象宣告天下自己才是真龙天子。万民拥护之下，他并未立即登基，而是声称暂代国事，请国师辅佐。”琴师顿了一下，继续说着，“他将我封为贤王，但将我软禁在皇宫中。”

“三年后，他已得天下民心，顺势登基，意欲在登基之后以重病不治的由头宣告天下我已离世。”琴师说得很快，似乎并不想回忆这些往事，“我与停云楼联系得知他的心思，借着假死逃出皇城。”

“但萧烨很快便明白过来，派人一路追杀，我也因此与停云楼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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