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停云（1/2）

“圣上，黎民何辜？”

王座上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闻言嗤笑一声，突然将手中的玉如意往台下一甩，正好砸在台下进谏之人的脚边。

朝堂气氛一肃，群臣顿时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移开视线，不敢直视王座上那阴鸷的少年皇帝。

皇帝托着下巴看了众人半响，突然展颜一笑，掩去了眉目间的戾气，语气甜腻而温柔：“众爱卿何必紧张，朕又不是滥杀之人。”

这话谁信！我就问谁信！

台下群臣内心一口血喷出来。

皇帝的视线扫过地上的碎玉，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自己刚刚对其的爱不释手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

“朕喜欢，便做了。”皇帝笑吟吟地看着台下跪着的人，“国师还有什么意见吗？”

见国师敛眸不语，皇帝轻哼一声，语气间竟带上了几分撒娇之意：“不就是水灾吗？安平镇也不过百口人，人死了就死了，活着也不过是多几分赋税，算不了什么。有那功夫去顾着那些天道之灾，不如先护好还未受灾的地方。”

国师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圣上的意思是放弃安平镇？”

皇帝默许。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之所向，亦能为千夫之所指。”国师站起身来，理了理略有褶皱的衣裳，淡声道，“圣上三思。”

皇帝脸色骤然阴沉。

稍有晴霁的气氛顿时变得云谲波诡，国师正对上皇帝暴戾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不卑不亢地傲然站立。

“圣上！”

殿外突然飞奔进一人，冲到台前跪下，朗声道：“停云楼代楼主程鹤年放话，民间已闹得沸沸扬扬。”

皇帝被吸引了注意力，偏头看向台下禁卫，询问道：“哦？什么话？”

禁卫反倒眼神闪躲起来，语气吞吞吐吐：“是……是一些不敬之语。”

皇帝神色不耐，拿过手边的玉麒麟摆件往台下狠狠一砸，惊得禁卫浑身哆嗦一下，连忙道：“他告知天下，卦象显示，圣上您……弑父夺位，本为冒犯天道之举，如今您非但没有励精图治，反而惹得生灵涂炭，实为虚龙……”

禁卫咽了口唾沫，看看皇帝的神色，内心直打鼓，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一句：“应由德行兼备者代之。”

皇帝反倒没生气，面上似笑非笑，挥手让禁卫与国师一同退下，自己陷入了沉思，只余得朝上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庙堂之外有江湖，江湖之中立三鼎。

如今的江湖划分为三个格局：门派、势力与散家。江湖门派重师徒传承，沉浸武学不问世事；江湖势力重血缘，多以家族为主体盘踞一方，在练武之余也入世发展；散家孑然一身，仅凭自身资质练武。

南云北工，西蛊东药。

南云即南越停云楼，以琴剑双绝扬名天下，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占卜大家；北工即太行山百工门，汇集天下能工巧匠，锻造技艺出神入化；西蛊即西蜀灵蛊教，以蛊术见长，纵横西南一带；东药即临安惊澜药庄，百药皆汇于此，医术横贯天下。

停云楼身为江湖四大势力之首，亦是扬名已久的占卜大家，其宣告的卦象必然会令百姓信服。

程鹤年往日虽对他不满，但并不会出手干预他的行为。如今程鹤年来参上一脚，其中必定有古怪。

皇帝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扶手，突然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台下：“江铿呢？让他过来。”

皇帝像是等不及一般，径自站起来。

“去查萧凛。”

“重点关注他身边的陌生人。”

-

“易容？”刀客盯着琴师死死不放，大有琴师不回答便一直阻挠的迹象。

刀客平日里一副呆呆怔怔的样子，记忆力却出奇的好，程容只提了一嘴，便已叫他暗自记下。

他们二人已经分别十年之久，刀客的记忆里只有琴师小时的模样。如今二人相认，琴师若是再以假面容对他，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琴师显然深谙此道，仅犹豫了一瞬，便伸手撕下面皮。

面皮被完全揭开，刀客看清了琴师隐藏在面皮下的容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琴师原本的容貌是生得极为好看的。

如墨一般浓黑的长发垂至腰间，似绸缎一般顺滑。

面容俊美儒雅，狭长的眉眼温和地看着眼前有些发愣的刀客。

清雅温润的脸庞上带着盈盈笑意，令人不由自主地亲近。

“好看。”刀客搜刮不出什么好词语，只好干巴巴地夸道，“很好看。”

琴师好脾气地笑笑，抬手就要把面皮重新戴上，却被刀客用刀柄轻轻止住手上的动作。

琴师不解地看向对方，只见刀客眼中含着认真，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好看。”

“我喜欢。”

“不要，盖住。”

琴师怔了一会，刀客见琴师没有回应，焦急的神色染上眉目，刀柄压在琴师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很快刀客反应过来，悄悄地放缓力道，似乎有些沮丧。

不答应也没关系。

“好。”琴师驱散了刀客逐渐沮丧的心情，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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