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事（1/2）

程容一直等到琴师慢吞吞地把汤药喝完，才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她接过琴师递来的碗，顺势看了几眼琴师，像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劲，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想问什么？”琴师一眼就看出程容心有疑惑。

程容看向刀客。

刀客不明所以地回视。

琴师手里捧着布袋，抓了一块糖放到嘴里嚼嚼，似笑非笑：“无碍，你说吧。乌斩不是多舌之人。”

“……这怎么可以！”程容满脸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却见琴师不为所动，只得嗫嚅一声，“往日怎不见你如此……”她很快调整过来，姑且把刀客当做空气无视，问道：“师兄你……是贤王刚从红杏楼接回来的那名伶人？”

琴师轻轻叹气，点点头，应下了程容的询问。

程容的目光落在琴师脸上端详了一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师兄你易容了，我说那天我也在附近看热闹，怎地没认出你来。幸亏我了解你，不然那时的你我相认可没这么平淡。”

刀客眼眸一闪，罕见地出现了几分思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琴师。

琴师勾唇，但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皇城一别七载，师兄的心性竟是变了许多。我竟是没有想到你愿意去做伶人这档子事，怪不得大家一直找不到你。如今你这副模样，若是换了我阿兄来，保准认不出你。”程容沉默半响，勉强笑了一声，殊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见琴师神色仍然淡淡，程容心中更是苦涩，面上却做出一副娇蛮的样子，气呼呼地跺脚：“算了算了，兄长总是说师兄你打小就有自己的主见，今天我算是真正认识到了。我不管你了！”说罢，程容夺门而出，看那背影颇有些狼狈。

琴师摇摇头，面上露出疲倦之色，看向仍杵在屋内的刀客，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先离开吧。我有些乏了。”

刀客在琴师看过来之前急急收回打量的目光，嘴唇微张，但到底一个字也没吐出，转头就走。

只余琴师一人坐在床上，苦笑一声。

还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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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在自家师兄面前嚷嚷着不再理睬对方，但第二日的清晨，程容却是出现在了贤王府的门前。

表情既纠结又不忍。

刀客奉命来到王府门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程容一见到他就露出威胁的神情，像幼兽在呲牙咧嘴地恐吓：“喂，不许嘲笑我，我只是本着医者之心过来看看。你敢笑，小心吃我的拳头。”末了，挥挥拳头以示威胁。

不过程容明显多虑。且不说刀客并不热衷于窥探他人的行事目的，单说刀客本就秉持着能简则简的理念，并不会耗费自己的一番心神去对他人的行为作出无谓的反应。

“不会。”刀客很给面子，简单地回答了程容，便示意程容跟上自己。

不知怎么回事，刀客发现自己身上的任务量正在逐渐减少，其危险性也开始降低。故而今天他早早地完成了贤王给他的任务，正无所事事时，听闻程容再度来访，便顺了贤王的意愿前去接待那位传闻中的妙手医仙。

说实话，刀客闯荡江湖多年，医仙的名号他也只是在近两年从江湖好友的口中听闻，经过昨日的相处，刀客不禁对这所谓的医仙产生了一丝不信任。

并非是质疑程容的医术，只是程容的性格实在是与刀客心中所想的大相径庭。

相比之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术大家，惊澜药庄医圣温笑之的名号才是刀客心中所信服的。

不过有传言说，停云楼医仙程容的师父便是温笑之。

在这思索的一会儿功夫里，刀客与程容已经到了琴师所住的屋子前。刀客停在门前，示意程容进门。

刀客看着程容进了屋子，发了会儿呆，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刀，实在觉得无事可做，正打算离开寻些活计打发时间时，却听到屋内传出一阵争吵声。

刀客呆愣了一下，想要进屋劝架，冷不丁地听到程容喊了一声：“景瑜哥哥！”

正要推门的手僵住了，刀客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待他凝神细听时，程容却不再喊出这个名字。这让刀客有些急躁，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火气，正好与方才乍一听时身体瞬间的冰凉相抵消，给了他一个冷静下来的缓冲时间。

屋内的谈话仍在继续，刀客立在门前，凝神敛息，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程容瞪着琴师，眼眶却红了：“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你的讯息？”

程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涩感，继续说道：“皇城事变之时我就在城外。是你说你有万全之策，可以躲过那狗贼的追击，是你信誓旦旦地向我们保证会活着回来。可结果是，一直在城外等待着接应你的我们，并没有等到你的归来。”

“第二日，皇城传来消息，荣光太子，薨。”

琴师眉眼轻轻一动，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程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你知道当我看见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有多高兴吗？”

琴师沉默半响，起身搂过程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语气里含着深深的歉意与愧疚：“对不起……我只是……”

琴师没再说下去。有些事情并不是程容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接触到的。

程容眼睫一颤，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你不知道吧？那天你的死讯传开后，停云楼来了一名刀客，说是你的故交。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孤身进入皇宫，剜了那狗贼一只眼。”

“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你，”程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从琴师的怀抱中挣出来，认真地看着阔别许久的师兄，“为什么要争那个位子呢？”

“我们不争了，好不好？”

琴师叹息一声，温声道：“阿容，你还小，你可能不会明白，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虽是安抚的话语，但语气中的拒绝显而易见。

程容听出来琴师的拒绝之意，却并没有太大的震动，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双肩无力地垂下。

一声清脆的鸟鸣冲破了这满室的不详气氛。两人均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往窗口看去。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先是绕着琴师飞了一圈，欢快亲昵地叫了几声，才飞落至程容的肩膀上，优雅地梳理着略显凌乱的羽毛。

程容愣了一下，从白鸽的腿上取下一张字条，展开看了一阵，眉间染上几丝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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