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我本想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经历拿出来讲一讲的,可又害怕我母亲受不了刺激,就又闭口不说了。母亲见我话说了半截子,再加上此前又塞了一块大洋给她,就多少疑心我在外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于是忙不迭放下簸箕不管了,跳起来出了院子就往村子另一头跑去,她要去找我父亲回来收拾我。
我母亲将正在黄有才家干活的我父亲和我舅父都找了回来,回来了就指着正在吃玉米糊的我说:“喽,瞧吧,神不知鬼不觉走了,又神不知鬼不觉回来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呢!”
我父亲是个和善的男人,见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打骂呢,他也不管我是否在吃饭,笑着过来抓着我的手询问细致情况。我见我父亲并没有要责怪我的意思,且后边跟着的我舅父也一脸的和善,想着这一次是不会受到惩罚的,于是便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天的经历给说了出来。这一说倒不要紧,大家本可以当作天书听了,可我母亲是个女人,一听说我招惹了六十里坡的李鹰龙了,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天抹泪起来。她大约是吓坏了,因害怕李鹰龙会带着大队的人马来十七里洼村找我算账,一直担心地哭个不停。到底还是男人们比较镇静,他们或许都在暗暗吃惊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想着我竟然可以只身进入龙潭虎穴,想着长大了指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这样想着便都自豪地笑将起来。
因我父亲的态度和我母亲截然不同,后来我母亲气的爬起来跑进屋里,躺到床上盖着被子生闷气。晚饭她指定是不肯烧的,没办法后来大家肚子都饿了,就只能几个男人一起烧晚饭了。晚饭烧好后,大家都围拢着桌子谈笑着,此时我母亲已经不生气了,起床跟大家一起坐着吃饭。反正男人都是自家的男人,饭也是自家的饭,她做没做饭都吃的理所当然的安心,丝毫没有半点儿羞愧。
我父亲为了表示对我母亲的尊重,就和她商量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而我母亲只是一个劲埋头吃饭,压根不想搭理任何人。
依照我的初衷,只要我舅父跟着我去参加刀会,后面所有的担心都可以不必再担心,所有要担心的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我舅父一听要他抛家舍业去参加刀会,他就不干了,说什么也肯接手这种世面上的麻烦挑子。他是个能文能武的人,不会害怕面对土匪和游兵,也不会害怕将来失败了会身陷囹圄丢了性命,而是他早发过誓不再帮任何组织做事不再掺和世事,否则早两年他也不可能辞掉孙传芳某部下参谋一职,回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躲避纷乱的世事。
我父亲和母亲一听说我要我舅父跟着我去参加刀会,都愣了好半天讲不出话。还是中途过来吃闲饭的二叔和三叔想的通透,一听说参加刀会有好多的大洋可以拿,都恨自己天生笨拙手脚不勤,要是后天里也练就一身的武艺,怕这会也准能派上大用场了。他俩都顾不上关心我的死活,我走了这么些日子回来,他俩身为亲叔叔竟然只想到了参加刀会赚大钱,此时我母亲脸上挂不住了。她硬生生地剪断了他俩的话,说:“要不然回去叫你两家的克文和克武也去参加啊,他们的名字念起来就能文能武的,正好可以当个勇士赚大钱!”
我二叔和我三叔一下子都红了脸,都讪讪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此时,我父亲开了口,说:“要说呢,这个麻烦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你舅父愿意帮你罢了,不愿意帮你他呢也没错,毕竟这不是从黄有才家赊二亩地种种那么简单,弄不好是要丢掉小命的!”
我舅父见我父亲这样说辞,就叹了口气说:“不是说我这个人怕死,主要是家里的孩子还小,丢下香竹妈一个人,我要一走,估计她又成天哭天抹泪的……”我舅父说着瞧了眼身旁的我舅妈,瞧着她一脸的不乐意,没敢继续说下去。
边上的香玟和香竹见我离家多日回来了,觉得亲热,就不吃饭端着凳子坐在我边上贴着我,瞧着热闹。后来我母亲觉得我二叔和三叔的闺女也来了,有点闹得慌,就统统把他们都轰走了。等撵走了他们,她索性将门一把插上了,然后瞪着眼睛坐下来叫我父亲拿主意。
我父亲能有什么主意,他又不是个能文能武的人,要是他像我舅父一样饱读诗书会十八般武艺,那他也不用那么为难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那么父子俩一起去好了。
后来,还是我母亲绷不住了,就厉声责问我舅父愿不愿救我一命,说反正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外甥,要是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去死,那么就干脆袖手旁观好了,用不着成天假仁假义地嘘寒问暖。我母亲这激将法用得真好,我舅父一下子叫她给激怒了,大声嚷着说:“大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吗?咱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还需要虚头巴脑的么?我已经说了,只要香竹妈不反对,我为了这个家做什么都行!”
我母亲盯着我舅妈瞧了几眼,默默地将怀里那块宝贝一样的大洋给掏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搓揉了好半天,递到我舅妈面前,说:“这是你亲外甥用命换来孝敬你的,收下吧,他的小命就值这一个大洋!”
一块大洋的吸引力非同小可,一块大洋可以买到六斤猪肉,或者八斤白糖,或者十五斤大米,或者十七斤面粉,或者五十个鸡蛋,有了大洋只要高兴了买什么都行,就是买个活人回来也并非难事。然而这一大家子,除了那一点糊口的粮食,却连第二个大洋都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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