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1/2）

直到上元节，我才终于有了再出宫的机会。

根据李朝的惯例，上元节这天，皇室宗亲们会齐站在承恩门城楼之上，接受百姓的朝拜和祝祷。

刚用过午膳，碧云挽莲她们就急匆匆地抱着礼服、配饰、鞋履、披风、妆匣站满了我的慕枫店。

我放下碗，缓缓站起，走到她们的中央，木然地把双臂抬起，让她们帮我更衣。

我被她们折腾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这才沐完浴、更完衣。

碧云挽莲拖着我礼服沉重的后摆，随着我一同走出了凤舞宫。宫门口，李承鄞和他的龙辇已早早在等候着我了。

裴照和他的妻子洛熙公主也来了。公主和他的驸马，自然也是要登城楼的。

李承鄞今天兴致很高，他说待我们把该走的仪程都走完，大家就一起去太兴殿用晚膳，他精心准备了一席上元夜宴，今天必得玩的尽兴，好好庆贺一番。

看见裴照他们，李承鄞拉起了我的手，迎上前去冲我介绍到：“小枫，这是裴照的妻子，洛熙公主。”

我瞧着那洛熙公主，觉得甚是面熟，果然，李承鄞就继续说道——

“你生病前，和洛熙、永宁玩得可好了，三个人整天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呢。不过后来永宁远嫁北境，洛熙也嫁给了裴照，迁出宫外，这才见的少了。”

我挣脱他的手，走上前去。

我直直地望着洛熙那张清秀淡雅的面容，可任凭我怎么绞尽脑汁，在脑海中细细翻找，也找不到曾经与她相处过的只言片语。

“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我很是抱歉地对她解释道。

却见洛熙使劲地摇了摇头，她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到，她的手冰凉而颤抖。

她来来回回地端详着我，触到我麻木而空洞的双眼，突然眼睛忽闪，泛起泪光。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同我说，可嘴唇拼命嗫嚅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小枫……”她只是哑着声音不停唤我道，“你……”

“该走了。”

她身后的裴照突然跨步上前，他一把拉过了洛熙紧攥住我的手。他揽过洛熙的腰，不由分说地带她背过身去，往着他们所乘的车辇方向走去。

我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却感觉一根冰冰凉凉的东西正插入我的发丝。

回过头去，原来是李承鄞，他放下右手，正满面笑意，眼神迷恋地望着我。

“真好看。”

他痴痴地同我说道。

我抬起右手，摸了摸他方才插入我头发的东西，原来是一根花钏。

我细细摸着那花钏——我摸到了那根花钏上坚硬的宝石，冰凉的和田玉，扎人的纯金花蕊，沉重的珍珠挂链。

我想，那花钏一定很美，就像我的凤舞宫一样。

*****

承天门的城楼高耸而坚固，像是一个石化了的巨人，用他那双巨大的双眼静默地守望着华灯初上、歌舞升平的上京城。

李承鄞牵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城楼顶。我们穿着亮丽的赤红色礼服，居高临下地岿立在城楼的正中央，俯望着远处的一片祥和——

上京城已然被好生装扮一番，处处披红戴绿，灯火辉煌。

丈夫眼含笑意地为妻子戴上花钏，卖艺的人敲着锣打着鼓奋力在吆喝，围拢了一大圈看好戏的老老少少，未出阁的姑娘将一朵寄托相思的莲花灯放入河流，望着它渐渐飘远，再湿漉漉地被一个偶然行径的书生拾起……拿着灯笼、吃着糖葫芦的孩童兴奋地大叫着，像欢脱的白鸽飞翔其间……

这，便是人间吧。

我贪婪地吮吸着那远处飘来的一丝烟火味，可它们飘进我身体的一刹那就化为了一滩雪水，蒸腾湮灭，连一个虚无的烙印都没有留下。

于我而言，那份热闹与绚烂不过只是我偶然一瞥的海市蜃楼罢了。

我所在的承天门，我所囚着的凤舞宫，都是那远离人间大陆，汪洋大海中的孤岛。孤岛上，一片荒芜，只有我，和李承鄞。

李承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贴近我，在我耳朵边轻轻低语：“小枫，闭上眼睛。”

然后，他伸出双手，将我的眼睛紧紧捂住。

“三——二——一！”

一片黑暗中，我听到李承鄞在我身后兴奋地大声数数，紧接着，只听到无数砰砰砰——咻——的声音相继响起，响彻苍穹。

李承鄞放下了双手，我顺着那声音，望向天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