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颗栗子(1/2)
今夜起风了,风吹得格外猛烈,暴雨在一瞬间落了下来,打湿了甘栗的裙角,那条母亲最爱的裙子弄脏了。
宇城监狱医院又小又破,几盏吊灯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晃,紧跟着,地面也仿佛超脱现实地晃起来,软绵绵湿哒哒的,甘栗像是快要昏厥般被司齐搀扶着。
病床上的李柳燕面色惨白,微弱的呼吸根本看不出身体的起伏,随意搭在栏杆上的手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朵,失去生命力似的垂着。
这是几年来甘栗第一次没有隔着厚厚的玻璃见到母亲,原本以为再次见到母亲会是在春暖花开日子,母亲的笑容如同小时候那样,手铐和脚链不再束缚住她纤弱美丽的肢体,那时,她和甘栗的心会靠得更近。
甘栗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母亲竟是在这里。
甘栗死死地咬住泛白的双唇,整个身体止不住地抖动着,看到母亲身边站着的狱警满不在乎地抖着腿,她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把狱警扑倒在墙边,紧紧抓住他的衣领。
“我妈妈到底怎么了!”
狱警显然被甘栗这样的反应吓到,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美丽的女孩竟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她……她没死,只是,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甘栗终于绷不住了,如同窗外的暴雨,甘栗的眼泪止不住地砸下。
“我问你我妈为什么会这样!”
甘栗哭得越狠手上的力气便越发重,被她拽住的狱警将要呼吸不过来,司齐终于上前把甘栗的手
从狱警的脖子上拿下来。
狱警大口地喘息,看着情绪失控的甘栗向后爬了好几步。
“她在监狱……她在监狱改造做卫生的时候,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从凳子上摔下来就成这样了?!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我劝你最好说实话!为什么!好好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司齐听不下去了,走到狱警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换来的却是那狱警的沉默。
甘栗跪着爬到李柳燕的床边,那是司齐见过她表现出的最卑微的姿势,她捧着李柳燕的手,像捧着一块稀世珍宝,得到的却是没有丝毫力气的冰冷触感,泪水从脸庞滑落,滴在监狱医院肮脏的地板上,从心底发出沉痛的恸哭,像哀乐般萦绕在病房的空气里。
司齐放开狱警,蹲在甘栗的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司齐……我唯一的……希望没有了。”
甘栗和着哭腔的声音让司齐心痛,他不知道甘栗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妈妈……我错了……妈妈,我错了,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甘栗的哭泣变成了哀嚎,司齐伸出了手却不敢触碰她。
“不是你的错,甘栗,伯母受伤又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什么!只要我再注意一些,只要我再努力一些,妈妈就可以出狱了……这么多年,她冤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我也没能帮她离开……”
司齐还没反应过来甘栗话中的意思,只见甘栗抓住床沿,恶狠狠地把自己的额头撞向床边的护栏,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爸爸,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妈妈……我有什么资格再活下去!我连你们都保护不了,昨晚的梦里我还高兴地跟你说我可以救妈妈了,现在呢,爸爸,我不配做你们的女儿……”
“你做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司齐拉住甘栗,却没想到此刻甘栗却是铁了心地伤害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她,只得用手臂挡住护栏,甘栗还是一下一下地撞向他的手臂,像着了魔一样。
“我多想死啊……这么多年了,我每天晚上都想一了百了,但只要想到妈妈,我就放弃了,我不能让她在监狱里煎熬,我必须陪她一起……妈妈的心里该有多苦啊……我怎么就做不到呢……我怎么能让她这样卑微的离开……”
猛烈的暴风雨像是在为甘栗哀鸣,她软下身子,躺在又脏又湿的地板上,头发和着脏水在地板上搅动,眼泪流到耳边,在身下汇成了肮脏不堪的黑暗河流。
“司齐,还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
甘栗的眼神像是一条搁浅的海鱼在岸边痛苦的挣扎,她刚享受过大海带来的快乐,一个浪花袭来,却只剩烈日干涸。
*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床上。
甘栗看到司齐的脸泪又不听使唤地落下,司齐的表情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甘栗,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救伯母?伯母是愿望的,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司齐喜欢和着眼泪听故事,而这用眼泪写成的故事比他想象中更加苦涩。
*
九年前,甘栗才11岁,甘栗的父亲甘望水只是一名做药品生意的小贩,甘徒山只是一个经济开发区的小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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