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颗栗子（1/2）

法庭上审判长高高在上，原本准备的程序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记者们集中火力，冲到甘徒山面前狂拍，快门声压过了他无力的解释。

“这是宇城第一医院的院长，甘徒山。”

“我采访过他，我知道，他好像是被害人的上司？“

“还好我们没走，不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领导会指责的。”

“难道这案子真是受他指使？那之前的指控……堂堂宇城第一医院的院长也未免太一手遮天了！”

……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肯放过甘徒山任何一抹细微的表情。

甘徒山笨拙地用手捂着脸，却躲避不了记者们无情的镜头，刚刚护送甘徒山进入休息室的男人姗姗来迟，拿一个小毯子罩住甘徒山的头，再将甘徒山送走，背影显得极为狼狈，大多数记者显然不敢贸然得罪他，只有一两个胆大的记者跟着甘徒山不断拍摄，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记者们又一窝蜂地冲到林海面前，法庭乱作一团。

只有甘栗静静地坐在原位，看着这出她与林海自导自演的精彩场景终于出现在眼前，早在她与林海的第一次对峙时，她就安排好了今天的一切，在审判吗的最后一刻，林海指认甘徒山，甘徒山便不会有任何反驳的空间。果然，今天比预想中更加完美。

只是还有一幕，锦上添花的那一幕还没出现……

甘栗自然地回过头，平静如水的面庞温润美丽，眼睛像是一汪清泉，水汪汪的与司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短短几秒的对视，司齐像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驱使。

司齐站起身，双手止不住地发抖，面庞却透露出勇气，他死死攥着手里的资料，经过这两个月的锻炼，他明白此刻曝光这些材料只会给凶手可趁之机，只有对警局施以巨大的压力，局长才有可能准许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他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的，这个案子还有漏洞，我是宇城刑警队队长司齐，负责调查本次案件，由于我个人工作上的疏忽，这次案件调查得不够全面，从今天开始，我代表宇城警局在这个法庭承诺，若两周内真凶没有落网，我将辞去刑警队长的职务，以此谢罪。”

这次连记者们都愣住了，这一出高潮迭起的审判恐怕是近年来最匪夷所思的新闻。

几秒过去，法庭瞬间爆发出异常强烈的喧闹声，镜头直冲司齐，快门声久久没有间断。

审判长的惊讶与愤怒、记者们的质疑与期待形成了一面透明的高墙，而只有在这高墙内的三人才清楚得知晓这案件的真实情况。

司齐表情复杂，赌上自己拼尽前半生去努力的职业，只为最终寻回初心。

林海如释重负，多年来埋藏在心的秘密终于在最恰当的时机宣泄而出。

甘栗，身上穿着母亲最爱的那件连衣裙，空气中仿佛闻见了母亲身上的味道，父亲躺在医院冷冰冰的身体萦绕在脑中，此刻，如同山崩地裂般，复杂的情绪倾泻而出。

甘栗，终于做到了。

*

今年宇城的秋天似乎来得更早一些，空气中湿湿凉凉的。

今夜的宇城警局比往常更晚入眠，局长办公室隔壁会议室进行了一次漫长而激烈的会议。

关于司齐的处分。

关于案件的处理与公关。

关于接下来工作如何安排。

……

所有的一切让宇城警局所有上层领导头疼。

省公安局的任局坐在其中，不说一句，和司齐面面相觑较着劲，两人不顾其他人的慷慨陈词，像是在脑内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交战。

十二点的钟声刚响，任局长猛地站起身子，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就这样吧，让司齐去查，像他说的，如果他无法体面地交上答卷，撤销警衔，开除警籍，取消人民警察之身份。”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任局居然如此轻易地同意司齐贸然的要求，今天在法庭上司齐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先斩后奏，逼得领导没了退路。

在所有警察惊讶的目光中任局离开办公室，带走了张局长。

两人又在张局长办公室进行了一场深夜会谈，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真心支持司齐的这次行动，谁都不清楚他们将用怎样的态度去处理接下来发生的事。

司齐来不及想那么多，带着笔记本回到办公室，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办公室还亮着灯，莫许、小平头、小陈还在办公室里等着。

“你们还不走？”

司齐故作轻松地回到位置上收拾东西。

“队长，局长怎么说？”

莫许盯着司齐，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他们同意我继续调查。”

司齐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整理，嘴上却漫不经心地搭着腔。

三人竟松了口气，莫许又像想起了什么，冲到司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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