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名交襟（2/2）

厘清说他初次见到程栩就是在后府的花园里。世家公子们流行以诗会友。常常把诗作挂在花园里，借着和煦的春光，相互游走品评。

“倒是风流！”川绫不自禁感叹。试想天朗气清，挂宣纸于庭园中间，墨色与少年诗人们的衣角一起随风翻飞。

所及皆佳作，所遇即知音。

“就是这样遇见程小姐的吗？”川绫问。

“江南民风较为开放，又多商贾大家。不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旧论调。很多书香门第的小姐，都饱读诗书，文章才学并不比男子差。她们有时也会将新鲜的诗文送至诗会共品。”厘清解释道。

“这才是啊。”

“那日更是特殊，聚会的几家非常亲密，故小姐们也受邀前来。我们将所有诗词都誊写两份，背对背挂起。男子走一侧，小姐们走另一侧。虽无直接接触，却可以读同样的诗，隔着宣纸互相交流。”

“这倒是有趣”。交襟少见地说了句。川绫想象着隔着笔墨传来的吴侬软语，心里一阵向往。那些温温糯糯，平平仄仄，盘根错节地纠缠起来，枝枝节节，最后开出花来。

“我也呈了一副自己颇为喜欢的作品。喜欢虽是喜欢，却不完全满意，总觉得哪里欠缺些什么，可自己又说不出。于是便放到诗会上，听听友人们的意见。”

“那么，可是程小姐出了个好主意？”

“嗯。”提起程小姐，厘清的声音也亮了起来，“程小姐果然不同凡响。一眼就指出颔联韵脚的勉强之处，与整篇风格不符。我一看，果然如此……”

待把这段故事说完时，一路闷闷不乐、皱着眉的厘清，眼角竟不自觉地带了笑意。眉眼弯弯的，语速也轻快了不少。

“小姐一语，胜过书生千日苦思。”川绫打趣到。

“可不是吗。栩儿……程小姐对诗词很有见地，而且声音柔柔的……”

云朵飘过，正遮住日头。一片阴影落下来，厘清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后来厘清又私下里向程小姐“讨教”了几回，程小姐那边也对厘清颇有好感。君有情，妾有意。后来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信物，定了终身。

“怨就怨在，良人归来，却物是人非。”川绫在回去的路上向交襟感慨着。

交襟没有回答，只是说：“厘家这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要解决程小姐为何‘失忆’的事，还得去程府看看。”

翌日，二人便在王管家的带领下前往程府拜访。程家长辈对厘清这个准女婿，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厘清高中归来，前程似锦，程家人正高兴女儿找了个好郎君，程小姐却莫名其妙地“失忆”了。

程家也很是奇怪，请大夫看过，却没有什么结果。王管家听说了川绫为镇上除妖的事，又想起有小妖食人记忆的传说，便抱着一试的心里，也请他们看看。王管家带来的程小姐的贴身丫鬟，川绫便开门见山地问：“你家小姐是真不认识厘少爷了？”

“是啊。少爷高中归来，他们本该……本该……。”

川绫忙让她打住话：“你家小姐何时失忆的？”

“嗯……约莫是一周之前吧。”

川绫和交襟换了个眼色，与画卷消失的日子接近。

“除此之外，你家小姐可有其他异常。”交襟问。

“没有，其他一切如常。要真说有，小姐虽不记得厘公子，却记得公子送与她的定情玉佩，还常常把玉佩拿出来看。不过我每每问起，小姐都叫我‘莫要瞎说’，说这是她心上人留下的，不是什么厘公子。”

“心上人？你家小姐还有其他心上人吗？”川绫问道。

“莫要瞎说！“小丫头打断川绫，“小姐心里只有厘少爷，只是，只是却不记得他了……”

小丫头想起小姐对着玉佩痴痴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川绫，恳求道，“两位道长，求你们一定要破除魔障，还小姐记忆。”

“嗯。这是自然。”川绫答应得爽快。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并非所有的良缘，都如字面，也不是一切的圆满，皆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