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同学,你……”
“拳头姑娘”的真名和这个外号相生相克,叫:包芙。
李柳一能磨叽,但时间不能,包芙忍不住出声提醒,布鞋顶上磨得很薄,畏惧地往前蹭了蹭,目光却飘向斜前方,一位辫子粗腰身更粗的同班同学。
这位同学伫立人群,厚嘴唇,两手垂在胯骨上,正像一个身材匀称的“圆柱”。
“圆柱”素日行走江湖靠的是挑拨离间和打小报告,她心不在焉地说完一句废话,对听来的的也兴趣缺缺,狐疑的目光像个臭气熏天的探照灯,左右打量后对准包芙。
包芙在班里几乎不敢和任何同学搭话,高中三年,李柳一上房揭瓦,恨不得天天开花,她愣是把自己活成一抹远山树根上最不起眼的青苔。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从“脸颊微红”的少女,蜕变为慌乱。
李柳一看她一脸愁苦,仿佛突然间天降仇人被追杀,眨了眨眼,循着“拳头姑娘”的眼神往后,和“圆柱”视线中不知收敛的猥琐撞了个满怀。
包芙的脸皮明显和李柳一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别人的告白需要提起勇气,可她捉襟见肘,是底气不足。
她照着“相由心生”这个不靠谱的理论,拉住陌生却一眼面善的同学,再加上被“秘密”一视同仁的流程煽动。
这才一时豁出去。
李柳一经过一番慧眼识珠,以为看破“拳头姑娘”被情敌“圆柱”欺凌镇压的血泪史,酝酿好的关于“我的课桌”的秘密又成了话到嘴边。
既然提前练好的有点儿戏,临时的只好作废,滥竽充数、编造的都不够真心实意,不显珍贵。
那么,李柳一站在这间听过无数秘密的教室,扪心自问:“我的秘密是什么呢?”
敲砖的“黑炭”同学最先下手为强,他的“秘密”是青涩的暗恋,心意在显山露水的情诗里露出端倪。
那我大概想给一个人回一句话吧。
这话只有三个字,短到不用他专门腾出一分钟来听,可“时机”转眼即逝,物是人非比这几个字更残忍。
“那个人估计……恨死我了。”李柳一眉心苦涩,挑起一点想哭的念头又咬牙忍住,面无表情地想着。
错过的“时机”如果是一场疾驰而来的大雨,几块奶糕,如果是人命呢?
总不能因为他心软,连“不想跟我说话”都坚持不了几天?我就能恬不知耻地以为,道歉有用、撒娇的话,一切可以重来吧。
李柳一把自己每天无比懊悔、痛苦的自问捞出来,如果那天不是我生卫泽的气去游戏厅,那他就不会跟着,就不会喝酒、不会赌气……
卫保凡也不会死。
“原来菩萨没用,都怪我。”她斩钉截铁地把根源锲进自己的骨肉,面上如常,童话故事每天还是和没有卫泽的上学路、没有卫泽的后桌,和她没有卫泽的高三作伴,可血堵在一身疮痍里,头发大把大把往下掉,李柳一站在原地,狼狈又仓惶的短发划过耳垂,她才知道,以为有些错事还能从长计议简直可笑,“代价连报应在我身上都不肯。”
“噢,”末了还不忘自作自受,“卫海可能也不会。”
李柳一手指狠狠掐在掌心,脸和身旁劣质的墙皮融为一体,差点被千难万险的“秘密”困死在其中,而当着陌生的同学,又不得不把分寸拎起来。
在包芙眼里,对面这个笑嘻嘻的同学突然就像……被哪位无影无踪的高手打了一棍,眼神晦涩得让人忍不住要冒出一股心疼。
小时候的六岁,第一次吃到枣泥月饼、摔过几回秋千、给狗狗弟弟的棉花糖洗澡……
所有的人间疾苦不过是“……我,我要哭!”
可她长大以后的“六岁”,哭也奢侈成想得不可得,人生倒退十二年的代价,只剩下……
“卫泽,我爱你。”
“卫泽,对不起。”
“你……你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卫泽刚把肩膀上的人扶稳,对面那位女同学就跟接力比赛似的,一把狂冲上来,指甲攥紧卫泽的胳膊。
“同学,我们认识吗?”卫泽一低头,立刻被这位同学眼神里浓烈得有些不正常的狂热唬住了,皱眉问。
哪知他这一句开场白如此不咸不淡,这位“狂热粉”一字不落地听完,也不知道被卫泽的音色、标点还是语气给戳中开关,整个人脱臼般地抖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关节生锈的笑容,僵硬地松开手,跑了。
而这股不痛不痒的骚动好像燎原前的一两火星,由此,擦亮一教室高中生跃跃欲试看人打架的心有灵犀,眼看说秘密的安静氛围要撑不住。
李柳一却在按耐不住的喧嚣中,独自调好呼吸,冲一脸担心的包芙生硬地扯了扯嘴,拢起手掌,凑近她的耳朵,闭了一下泛红的眼圈,悄悄说:
“他是我朋友。”
“圆柱”同学裹脚布般的探究被李柳一倾斜的肩背截断大半,撇撇嘴,掉头去看另一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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