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1/2)
一甲进士直接被授予官职, 沈时昀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 榜眼与探花则是翰林院编修, 其余二甲、三甲进士则需要通过再次考核才能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或是进入其他部门, 或去外地为官。其实大齐朝已经一百多年,每三年就有两百多进士待就业,就算官职很多,也早就满员了, 想要当官,那就等着吧。多得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求不到一官半职的进士,这群新科进士刚开心没多久就惊讶的发现,朝廷根本没有他们的位置。
但都栓还是想要考一考翰林院的,清贵, 且面圣机会多, 有句话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由此可见多么重要。
今年有些不同的是,皇帝颁发了一道诏令,允许胥吏科举考试, 并且他们被纳入吏部官员考核范围, 优异者一样可以授予官职。
这道诏令就像在一潭死水中投入一颗大炸弹,炸的人都懵了。前面刚有胥吏偷会试试题徇私舞弊事件, 陛下不严加监管, 反而给他们这个天大的恩惠?许多人不解, 但新科进士们面前却出现了一条可行之路。
朝野上下一片震动,朝臣们俱都反对,认为十分不妥,皇帝都不为所动。令人惊奇的是,以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上蹿下跳的御史台这次忽然没了声音,一道折子都没上。
这当然是沈时昀的功劳,他将利弊跟他爹讲的一清二楚,务必让他知道胥吏改革的重要性,说服了他。
放在之前,没有进士愿意自甘堕落的去做胥吏,连举人都不稀得去,可是有的寒门学子辛苦读书几十年,为的不过是跃入龙门,他们不像官宦子弟,可以用钱财疏通关系换的一官半职,只能傻等,新颁的这道诏令便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刚开始还有人犹豫,对胥吏之职抱有偏见。接着没过多久,吏部对胥吏进行考核,征求了他们上官的意见,将不合格的、好收受贿赂的全都刷了下去,空出来一大批的官职。叫人振奋的是,吏部真的提拔了五名老实本分、工作优异的老胥吏授予官职。
这下没人敢质疑诏令的真假,纷纷跑去报名,各京城衙门也怨声载道,让他们赶紧招人,可忙坏了吏部一干官员,他们才刚革了一半胥吏官职,人手不够,不得不先为吏部招了一批小吏。
那些原本反对的官员渐渐发现,原本效率低下的衙门突然变得高效起来,从前不花钱都指使不动那群小吏,吩咐下去的事情永远要人等,催几十遍才交上来,有些进士出身的官员竟然每天都要受区区小吏的闲气,大半俸禄都喂给了他们。现在就算想给小吏塞银子他们也不敢收,生怕影响自己升迁,不想升迁的也怕做的不好丢掉工作,态度来了个大逆转,勤快上进,上官吩咐的事情完成的又快又好。
那些被小吏欺负惯的小官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有种紧张感,工作更加卖力了,生怕以后会被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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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有一件好事发生了,在沈时昀考中状元之后,贾氏的交际多了起来,许多夫人明里暗里要与他家结亲,贾氏都婉拒了,但也觉得儿子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便挑了个好日子,去宫中面见皇后娘娘提了这事,得到允诺后又去找了贾母。
林黛玉明面上还是由贾母教养,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些疏远了。贾母已经被沈时昀怼的没有脾气,对这门婚事更是没有意见。贾家支持的三皇子如今势头大减,贾嫔又失宠了,贾宝玉这回也考中了进士,名次也不错,但远远比不上沈时昀。
贾母对这门婚事满口答应,贾氏很快便请了官媒上荣国府提亲,换了庚帖,请了护国寺的高僧合婚,为的是取个好兆头。
聘礼中的大部分是沈时昀亲自去置办的,贾氏希望早点将儿媳娶回家,合婚之后,便定了最近一个下聘的好日子,将聘礼抬去荣国府。
梨香院内难得热闹起来,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等人都来了,林黛玉穿一件粉色褙子配百褶裙,脸颊自带一层绯色,比任何昂贵的脂粉都要好看。她眸若秋水,春衫将腰肢勾的细细的,如今已经17岁的大姑娘,又长高了一些,胸部鼓鼓,不似从前单薄,一阵风就吹走了,是恰到好处的瘦而不弱,谈笑间优雅婉约,堪称风华绝代。
迎春心内苦涩无比,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没一个长辈想得起她还未婚,外祖母年事已高,嫡母只顾自己院里,父亲兄长更是指望不上。林黛玉的身世比她还要差,父母双亡,可却有个良配时刻挂念着,这个人还是和她有点渊源,让人如何不伤感呢。
迎春曾经差点和沈时昀凑成一对,还闹的不小,她本不该来,可是就算躲在屋里也不能使自己好过多少。要说对沈时昀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多少,毕竟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只是不甘心而已。
那边丫鬟报说沈家的聘礼已经送来,说着,便有嘈杂声吹打声传来,原来是抬聘礼的队伍来了,他们将东西放的是梨香院第一进的院子里,一一的展示给亲朋好友们看。
沈家不缺钱,聘礼自然贵重无比,有两对雁,两对鹿,俱是一雌一雄;聘金是用箱子抬来的,披挂着红绸的箱子将担子都压的弯折了,打开时金黄的耀眼,原来里面全是黄金,粗看足足有两万两;还有一个盒子,装着厚厚一叠的地契房契;赤金龙凤喜镯,绸缎布匹,另有两担聘饼,八式海味,茶叶,生果,糯米砂糖,等等。
这聘礼已是足够的贵重,看得出沈家对林黛玉的重视,不过话说回来,林黛玉也是个有钱的主,半个林家的家财可不比这些聘金少。
王熙凤看到金子眼睛都直了,眼下整个荣国府公库里都没这么多钱,沈家就这么轻松拿出来了,如果这些金子是她的该有多好。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若是真敢昧下,传出去荣国府还有什么脸。
两人的婚事定在了十月二十一日,在这期间,按规矩两个订了亲的男女是不能见面的,说是不吉利,沈时昀不信这些,但是贾氏耳提面命的不许他去荣国府。林黛玉也很注意这个,有次沈时昀偷偷去了,连人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将近半年不见面,这可有点太久了,两人还从没有分隔那么久呢,尤其是双方心意相通,就算对坐一整日也不会觉得腻,半年可太难熬了。幸好虽然不让见面,但未禁止通信,于是梨香院内便时常有信鸽飞来飞去。
沈时昀虽说是翰林院修撰,但不常在翰林院出现,他被皇帝指定伴驾,负责日常起草诏书,记录一下皇帝言行,至于之前的玻璃坊,他直接将主事权让了出去,专心做个贴身秘书。
这工作很忙,但无聊,但沈时昀做的风生水起。他发现皇帝的工作日常繁忙,要么在批改奏折,要么宣召大臣,面见大臣,于是顺手给皇帝准备了一个日程本,将他的时间规划的一清二楚,若是需要大臣面圣,直接提前通知他具体时间,大臣想要面圣也得提前预约,这样就省下了许多功夫,官员不必苦等。
顺便还优化了一下工作内容,提了几个改进小方案,都被皇帝欣然采纳了,对他更为重视。
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时昀得圣宠,皇帝时常对他大加夸赞,而他的确很有本事,让人不服不行。
时间一转到了七月份,最炎热的时候过去,远在行宫的太上皇也终于悠闲够了,起驾回来,皇子们纷纷赶来请安,三皇子自然也来了。
三皇子在诸位皇子中最得太上皇喜欢,头一个赶去请安,沈时昀跟随皇帝到了太上皇宫内时,里头一阵笑声,等他们进去,笑声立即停止。
太上皇板起脸:“朕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啊。”
皇帝故作不明:“是有不少事发生,不知父皇指的哪一件?”
太上皇道:“邕儿一向孝顺,办差也细心谨慎,怎么竟被如此冤枉?我若是不回来还不知道呢。”他不由分说,将皇帝训斥一顿,又说将三皇子重领差事。
皇帝掀了掀眼皮,拒绝了:“科场徇私舞弊一向是大事,朕刚安抚了天下士子的情绪,转眼又让邕儿官复原职,恐怕不妥。”
三皇子刚有喜色,立刻又被打回原形。这段时间他一直惶恐无比,生怕从此失宠,他一向心高气傲,那比杀了他还难受,现在太上皇亲自求情都被拒绝,难道他真的失去继承那个位置的资格了?
水邕看向沈时昀,他倒是春风得意,还要娶他看上的女人了,他身份卑贱,不过一个妾生子,凭什么父皇对他比对自己都好?
太上皇差点摔了茶盏,骂道:“逆子!你现在羽翼丰满,可以忤逆朕了是不是!”他为什么当初把大位传给这个儿子的?
“我听说你最近有开海禁的意思?”太上皇其实其实为此事来的,他禅位三年,仍旧对权柄念念不忘,但那些原本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全都被皇帝换掉,渐渐失去了大权,这让他无法接受。
现在皇帝又要开海禁,这怎么行!海禁当初是他决议要禁的,皇帝竟然胆大至此,公然推翻他的决策。
他道:“一定是这个姓沈的小子鼓动你是不是?我早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分,心内藏奸,来人——”
皇帝忙道:“父皇,海禁的事容后再说,您一路劳累,还是早些歇息吧,儿子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着,带着三皇子退下。
太上皇一腔的火气还没发出来就被打断,险些背过气去,大骂皇帝不孝。
三皇子满心忧虑,太上皇如今已是强虏之末,没多久好活,再也辖制不了年富力强的皇帝,而他如今却失掉圣宠,日后又该怎么样呢?他从小仗着甄妃的势在兄弟中耀武扬威,处处压他们一头,料定了自己天资不凡,必定继承大位,早已经把他们得罪狠了,以己度人,不管以后哪个兄弟登基,都不会放过他。
水邕光想想就一阵胆寒,去了甄妃宫中,甄妃哭哭啼啼,说江南甄家最近正被查办,让他想想办法救甄家,一心说着让儿子向皇帝成新认错或许能挽回圣意,除此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哭的人更加心烦意乱,水邕懒得应付,回到府里。
他召来心腹幕僚商议,将自己内心的忧虑说了出来,询问众人意见,但他听了一会便更烦了,这些幕僚除了让他韬光养晦没有一点对策。他如何能韬光养晦?那些兄弟们都领了差事,以后手中势力会超过他,母族甄家被削减势力,焉知不是父皇为了打压他?现在若是坐以待毙,日后更加没有机会了。
水邕大发一顿脾气,将让他韬光养晦的幕僚骂了一顿,众人缩着脖子,不敢再提。
这时,一名穿着奇怪道袍的长须术士道:“无量天尊,三皇子殿下,贫道倒是有个办法,不便与外人言,不知三皇子可否进一步说话。”
三皇子不耐烦的挥退众人,命他说来。
术士笑着捋捋胡子,轻声说了两个字。
三皇子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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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的嫁妆自是不能指望荣国府来给,他们连府里日常用度都拿不出来,加上双方关系冷淡,对方竟连嫁妆二字都从未提过。林黛玉从不指望,她是个聪明人,稍加学习一身本领都不比主母差,更何况是沈时昀手把手交出来的,她全是自己一手办的。
沈家的地方小,才有三进院子,若是将来婚后仍住沈时昀的东厢,就有点局促了,若是在别处令起一座屋舍,又显得不孝。所以沈时昀将沈宅隔壁的一处宅子买了下来,拆了重建成新居,用以做两人婚房。这座宅子不多不少,也是三进,多了个小花园,里头的家具是女方负责的,林黛玉早就问沈时昀要了房子的尺寸,命人采买木材,打造家具。
其次便是嫁衣,一般来说女子的嫁衣是要自己绣的,但大户人家闺秀的嫁衣往往精致华丽,绣工极其复杂,沈时昀也不让她自己绣,怕伤眼睛,她便意思意思绣两两笔,权当自己动过手了,倒是认真的给沈时昀做了六身衣裳,一概自己动手,不让丫鬟帮忙。
林家的管事不从荣国府过,单从梨香院的门入,每日抬着几箱几箱的东西鱼贯而入,络绎不绝,京城各大货栈的掌柜,每次来都喜笑颜开。荣国府的主子下人们心里都酸的不行了,嘴里只说太过铺张浪费,当今圣上都提倡节俭了,她还这么奢靡。
随后,礼部的官员突然去了梨香院,说是皇帝的旨意,林黛玉虽不是公主,却是皇后义女,其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因此陛下要赐下嫁妆,规格比照公主的来。
要知道礼部是专门负责皇室婚礼的部门,外姓哪有这项体面,就算林黛玉没有公主的名头和依仗,能让一毛不拔的皇帝给一副嫁妆而不是添妆,那也是天大的脸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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