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棠花落尽（1/2）

郁佐棠从狱中出来时，已是半月之后。

当他被守卫亦趋亦步地往到刑狱司门口时，看到了院子里残败的几株棠花，他那早已有些麻木的心里突生了几许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的父亲喜爱棠花，待他出生后便为他取字“佐棠”。母亲说这是父亲对他的看重，他还为此高兴过好久。连带着，他也爱极了这海棠。从前他家的府邸上便种着许多，父亲夺权后，更是将这皇宫上下栽满了。一到春至，宫墙内就是一派生机，空中飞絮，地面落棠，很是春重诗意浓。

不承想，今年他未见花开，也未见花谢。便是在这阴暗的牢狱中昏昏度过了整个春天。

这是后唐延景二年的最后一个春天，也是大周顺德元年的第一个春天。

魏公公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到郁佐棠，赶忙上前赔笑：“小殿下，奴才恭候多时了。还请殿下随奴才移步寝宫。”

郁佐棠一惊，心道我怎的不知道这在天牢呆过的人还能有自己的寝宫，面上却不显，淡道：“公公不必多礼……也无须称呼我为殿下，不过阶下囚罢了。”

魏公公忙道不敢不敢：“小殿下可不要折杀奴才了，陛下可是将三省得罪了个遍，才能让小殿下完好无损地出来。今日，也是陛下顾及殿下的心情，才让老奴前来……这些年来，陛下对殿下的感情老奴都看在眼里，小殿下可万万不再做让陛下忧心的事情了……”

郁佐棠听他满嘴“陛下”“殿下”的，奇道：“可是世叔让你说这些的？”

魏公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不吱声了，只是最后说了一句：“小殿下的寝宫在清辉殿，请随奴才来。”

清辉殿的规格虽不高，但胜在位置优越，因为它紧邻内朝供皇帝起居的未央宫。历朝一般都是给皇帝的宠妃居住，其意义可见一斑，只是近几朝往往不胜长久，国库空虚，也就搁置了，宫内许多地方和制度也是能省则省，能简则简。

于是当郁佐棠看到面前雕梁画栋、气势磅礴的宫殿时，他有一种三朝老奴魏公公刚刚被自己气晕了的错觉，不禁扭头担忧道：“公公，这里是未央宫。你糊涂啦？不然我带你走？”

魏公公端庄的面部表情明显**了一下，恭敬道：“小殿下，来此是想告诉殿下，陛下就在里面，殿下若有何话想对陛下说，现在进去无妨。”

“……”

“……不了。”

两人于是往清辉殿走去，半路上郁佐棠忍了半天，忍不住道：

“所以那些话就是世叔让你说的吧？”

清辉殿，取日月之辉之意。晋人葛洪有言：“否终则承之以泰, 晦极则清辉晨耀。”乃言否极泰来，晦极生明。郁佐棠先前就很喜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自己最终竟是住进来了。

清辉殿虽比不上未央宫的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清静，许是许久没有人住了，简单的前庭后院竟给人些许出世之感。郁佐棠还在环顾新居的时候，魏公公领着一人便进来了。

“小殿下，这是陛下派来伺候殿下的宫女。今后殿下的日常起居交给她打理便是。”

郁佐堂看着被魏公公挡住些许的女子，身着白襦粉裙，头上挽着双平髻，柳眉杏目，眉眼低垂，很有一番娴静之风。他不由得心生几分好感。

那宫女待魏公公说完，便跪下行礼，声音温婉，不疾不徐：“奴婢见过小殿下。”

郁佐棠看她不像是宫中新人，不知为何从前未见过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殿下唤奴婢小花便可。”

郁佐棠笑出声，摇摇头：“怎可叫得如此随意？反倒辜负了你的样貌……让我想想，‘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若你就叫——小桃红，如何？”

那“小花”刚站起来，又跪了下去：“谢殿下赐名。”

郁佐棠清俊的脸上浮现了连月来第一个笑容，尽管很浅淡，他温声道：“快起来罢，以后不必这样跪来跪去的了。”

魏公公偷偷瞧了瞧郁佐棠的脸色，抖了抖袖子朝小桃红道：“听到了罢，从今往后你就叫小桃红，小殿下心喜你，你就好好伺候殿下，少说话，多做事，可别干什么偷懒的活计！”

小桃红诺诺地应了。

郁佐棠领着小桃红熟悉新居，心里正琢磨着再到后院栽几株西府海棠、栀子或者桂树什么的，就发现魏公公还在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郁佐棠有些汗颜：“公公怎的还不回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