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蔓莹时代的第一个周末(二)(1/2)
陆雅住的格里高利宿舍在汉密尔顿村的西南角,跟杜波伊斯一样都是个四层的扁平小矮楼,室内装潢也很像,门口前台坐台的黑人大妈长得也有点像,也是大堂和公共休息室有空调,宿舍里没有,且走廊里一样泛着淡淡的墨绿色,不注意看会以为我回杜波伊斯了。
陆雅住的也是跟我一样的双人间,也是右手边那件B房,也是跟室友公用一个洗手间和厨房,只是她们的厨房不知为什么比我的要大很多,但冰箱却还是跟保险箱大小差不多的那种,没有冷冻箱只有冷冻盒,而制冷效果也很差。看到这儿我明白为什么陆雅不平时在家囤积生鲜了,今天若不是知道要招待朋友,买的东西能吃完,估计她也不会下手这么狠。
“艾丽卡(Erica),我回来啦!”陆雅一进外屋门就冲着里面喊道。
这时旁边那间房的门开了,出现了一个头发有点蓬乱,但是长相却很好的白人姑娘。想必这就是艾丽卡了。她戴着个黑圈眼镜,右耳上别着一只自动铅,穿着家居服,趿拉着拖鞋,冲着陆雅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硕,”陆雅指着我说。我和艾丽卡打了个很类似李雷和韩梅梅初次见面的那种招呼。
“我还有个朋友晚点也过来吃饭。你这是在做作业吗?那我们会不会打扰到你?”
“哦没事的,昨天你不都跟我打过招呼了么,”艾丽卡摆摆手说道,“我做习题从来都是戴耳机放很大声的音乐,否则无法集中精力。所以你们只要别开现场演唱会分贝大过我的音乐,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喝,这妹子倒是典型的好说话、粗线条美国大妞的风格。
“好,那吃饭时候叫你。”陆雅笑着说。
艾丽卡嗯了一声就关门继续跟她的习题奋战去了。
“她人特别好,数学系的,每天好多习题要做。”陆雅一边开她房间门一边说道,然后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回头跟我说:“你先别进来哦,等我稍微收拾一下。你先把咱买的东西都掏出来吧。”
女孩子对自己的房间跟对自己的形象同等在意,见外人之前总得先拾掇拾掇。
我在门外一边从那已经磨破了的红色塑料袋中往外掏东西,一边听陆雅在房间里折腾,先是收拾东西的声音,后来,诶?这怎么还出现了家具磨擦地板的声音?
这时陆雅拉开门,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说:“诶,硕,你能帮我挪一下家具么?我自己弄不动。”
大厨叫我搬家具,那我义不容辞,于是麻溜利索地进屋开始按陆雅指示挪。
陆雅房间跟我的差不多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个人物件色调的影响,竟然不像我那里一样泛着墨绿,而是有点淡淡的粉意。
我们俩把她的书桌挪到了房间正中央。她的床矮,就被我们挪到桌子一侧当椅子用。那标配的矮柜子则被挪到桌子另一边当长板凳用了。我注意到陆雅回家也没换衣服,一直就穿着她黑白相间的连衣裙和那双黑色的平底鞋,但是挪动起家具来,不但动作麻利灵巧,而且还很优雅。虽然主要出蛮力的是我,但是平心而论,她不在,这家具我一个人挪还真要费一番功夫。最主要的是,她对物体和空间的互动拿捏的非常准确,先挪哪个,再挪哪个,挪多远,什么角度,轻轻松松就想的出来,真不愧是学建筑设计的。我这心下对她的敬佩又增了一分。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预定开饭时间是六点,于是陆雅领着我到她厨房开始准备饭菜。
陆雅今天给我们四个人(我,她,亦武和艾丽卡)的菜单是:扬州炒饭、蒜炒豆苗和排骨炖豆角。
一听这菜名我就饿了。
问题是,我,在厨房屁都不会做。
陆雅索性布置给我一些猴子都能做的事,比如,把蒜切成末,把葱切成花,再把胡萝卜和圆葱切成尽量小的丁类的。
说白了,低级切墩,这活不需要有任何技巧,就是一刀一刀把大东西切小,只要肯花时间,怎么着都能切出来,最适合我这种连炉灶都没开过的货。
我一边笨拙地拿着菜刀切着一菜板的葱和蒜,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跟陆雅聊着天,顺便看她做饭。陆雅则一边跟我抱怨着刚开学就憋在工作室做手工做到快后半夜,一边娴熟地淘米焖饭、杀青豆苗、抄生肉漂浮沫,热锅下油,都给我看懵了。
“我说,雅姐,”这是我第一次叫她雅姐,她转来是上大三,长我一界,但是岁数跟我一样,我叫她姐纯粹是被她今天展示的各种技能给折服了,“您这一出一出的功夫,都搁哪儿练的啊?”
陆雅听到“雅姐”这个词儿,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我,又露出那肆无忌惮的笑,说:“哎呦叫什么姐,都给我叫老了,”然后一边回身切猪肉、分排骨,一边接着说:“哎你说做饭么?这个还真是上大学以后逼出来的。”
“曼荷莲啊,我原来上学那地方,真的是在山里。食堂吃的东西不好吃不说,而且关门还都很早。山里还冷,我头一年几乎是在饥寒交迫中度过的。”陆雅娓娓道来。
“可我就是个吃货,忍了一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是我决定,自己做!”陆雅说到这儿,眼睛肿仿佛闪出了星星,“所以我开始周末抽空跟同学组团去波士顿的唐人街买东西,一开始买的熟食多,但是因为不能总去,我慢慢就买生鲜多了,然后自己研究怎么做。其实youtube上面有好多教做饭的视频,我就挨个看,攒一周的菜谱,然后去唐人街的时候把食材买齐了,能吃到下一次去。”
“可是一开始做饭总是手忙脚乱,经常把各种东西都烧糊,还因为糊了的东西冒出的烟闹出了好几次火警。”陆雅分下来一条排骨扔在锅里说。
“不过,这东西,熟能生巧吧,做久了就会了。而且,还挺省钱。”陆雅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她那肆无忌惮的笑。
是啊,哪个出国党的厨艺不是被美帝可怜的饮食文化给逼出来的。
想当年我在华大,也是吃墨西哥黑豆饼和牛肉汉堡吃到吐,偶尔去趟城里,那中餐馆的狮子头楞给你做成甜面团的味道,偶尔食堂做个炒饭,还得排大长队等好久,而味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美国也有吃的好的地方,比如纽约,面的米其林三星,但是,光那价格也会逼的你想自己做饭。我后来就是这样开始自己做饭的,不过这又是后话了,这个故事里写不到。
半个小时,切墩工作基本完成,我把收集了三个大盘子的各种丁状食材端给陆雅。陆雅拿起来瞅瞅,看那表情应该是在想:这切的都什么鬼东西,但是意思到了,凑合用吧。
陆雅然后回身从抽屉里掏出个围裙扎上,打开滤烟机和厨灯,开始各种大炒特炒。
“昨天忘了先把米饭做上了,这新出锅的米饭做炒饭没有剩饭做好吃,”陆雅一边在那儿大开大合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却心想,你这么酷,你做啥我都吃。
陆雅同时操作了两个灶,那闪转腾挪的做饭动作,几乎出现了那天于健的耗子亲戚从柜底窜出时的那残影。
我一边欣赏陆大侠的残影,一边闻她炒出来的各种香气,舔了舔嘴唇。
期间艾丽卡还出来了一次,问做啥了这么好吃,还嘱咐我们吃饭时叫她如果没回应就再使劲点砸门,她音乐声音大。看这意思,是绝对不想错过这一桌好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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