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早餐(1/2)
科学家说,调整一小时的时差要一天。那中美12小时时差,就要俩礼拜。据我经验,这说法的基本准确,到宾一周,时差虽尚在,但力道却褪去不少。这一周二早晨,我醒来时再没见窗外一片漆黑,亦不闻拉货卡车呼啸而过,而是欣喜地一睁眼便迎来了前几天起来后要看好久电视剧才能出现的明媚阳光。
看一眼诺基亚:快七点了。
抻了半个懒腰(床太窄,只能抻半个),因塑料床垫上终于铺上宣乎乎的垫子(“宣乎”,东北话,极言绵软舒适,仿佛一按就陷进去),还有被子盖、枕头枕,如此整个人竟又有了那休息日早上起来躺在床上的慵懒感。
舒坦,这才叫睡觉嘛。
天气也不似刚来时那般死热,秋天似正悄悄靠近,模糊记得后半夜竟有些凉意,半睡半醒之间整个人钻进我那八斤棉被下直到早上。虽然背部有点发潮,但再无前几天身下一滩水的奇观。
那八斤的棉被是娘亲出国前特意去定制的,被我从华大一路用到宾大。
难得躺床上不想起来,只是那时没有智能手机,躺那儿无事可做,就翻通讯录查看这两天要到电话的联系人。
我这诺基亚刚盖手机是在圣路易斯一商场乱买的,不能打中文,所以联系人名存的不是英文的就是拼音,没翻两下就翻到了姓氏首字母“C”的蔓莹。
周六聚过一次后就再没见过蔓莹,得知她名花有主也不敢主动约她,怕被误会。
但是不约,又会心心念念,愁肠百转。
这会儿,她是否已经起来了?还是仍在睡觉?
她跟于健一起睡的么?
不会不会,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可是她俩都一起出去旅行过啊,怎么可能没睡在过一起?
不过回学校之后蔓莹有室友,于健他也不能整天住哪儿对吧?
诶,但万一于健一个人住呢?蔓莹会不会去他那儿?
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跟蔓莹在一起?我还能跟她在一起么?那个于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右手握着手机,脑中千丝万缕乱作一团,拇指留在蔓莹那一行上许久不动。
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得来的好心情,此时就又蒙上一层朦胧雾气,杜波伊斯房间里的绿似乎更浓了。
男儿有事不上心,只是未遇心上人。
谁说男人心都大,恋爱中的你我不分性别,都是傻叉。
思虑太多,又心烦意乱,我只得故技重施,把纠结暂时压下,藏于心里发酵。
那时候“纠结”这词儿用的还不多。
今天要约亦武、萨姆、和陆雅他们一起去书店买教科书后去社团展,下午两点多跟辅导员老师还有个预约,聊学术规划。
事儿不少,看来这时间得安排一下,我于是分别给陆雅他们仨发了短信,询问今日规划。
那时候手机短信没有群聊功能(群聊得上电脑用MSN),只能一个一个发。
不曾想,第一个回我的竟是陆雅,而且几乎是秒回。
估计她也是时差起得早,而亦武他俩比我早来一周,估计已经恢复到此时还在睡懒觉的程度了。
打开短信一看:是醉醉的一堆方框。
看来陆雅给我回的是中文,诺基亚钢盖不识别中文,就直接都显示成框框了。于是赶紧回复道:“抱歉,我手机不识别中文。”
发这条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装逼:好端端的中国人,干嘛手机不识别中文?
希望陆雅不要误会,认为我是装洋鬼子不好好说人话之辈。
“哦,哈哈,我说我也不知道啥安排,你想怎么搞?”陆雅很快用英语回到。
“吃早饭了么?没吃一块去旁边麦当劳?”我问。
我躺饿了,但常去的Chipotle还没开门,1920楼的早餐因为没开学也没这么早开。前两天出去买牙刷牙膏时,杜波伊斯后身核桃街对面有一家门上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这会一时兴起便即想到。
“好啊,正想着早饭吃什么呢。^_^,”陆雅还回了个颜文字,“在哪儿啊?”
好怀念那约女生吃麦当劳不丢脸的年代,和吃了麦当劳又不伤身的年纪。
“成,”我回到,“就在40街和核桃街交口,咱们半小时以后在宿舍区这边街口见如何?”
“好,一会见。”陆雅回道。
此时已完全醒了,我从被窝里依依不舍地爬将出来,滑到地上。
注意对比,前几天都是蹦下来,而此时是滑。
推开房门,右边的房间静悄悄,估计迪昂还没起。
到宾大后我就只入住那天正经见过他一次,平时因我醒时他还没起、他起的时我又已睡下,所以几乎没再见面。我们彼此感知对方存在,也仅限于依靠发觉厕所浴帘位置的移动和洗手台上水渍迸溅形状的变化。
洗漱停当,从前一天刚洗过的衣服里抓起一套新的半袖短裤,揣上手机、钥匙、钱包,挂上狗牌,直奔约见地点而去。
出了杜波伊斯正门右转,顺着红砖小径到核桃街跟40街交口。
陆雅还没到,按她格里高利宿舍的位置推测,她应是沿40街从南边过来。约去的那家麦当劳过了马路即是,没什么人,也不着急占位,于是我就在街口能看得到南边的地方踱步等陆雅。
那家麦当劳是个比杜波伊斯还要矮趴的一层小屋,房盖是斜坡形,有房檐,门口支着两杆旗,还设有一处公共汽车站,如果不是那屋子上大大的“麦当劳”字样和门上墙上贴的汉堡薯条图片,我能把它认成是客运站。
麦当劳右侧是一栋红色的三层小楼,顶端还做了些钟楼化处理,挺复古,看样子应该是某兄弟会的公寓。红楼脚底下踩着一个叫“Hummus”的饭店,只是听着这名字像哈马斯,我很长时间都没敢往里走,怕被恐袭。
一年以后上课时,才无意中从老师那儿得知,原来hummus是一种地中海东部美食的名字。
紧挨着红楼和Hummus的就是周五WCSA开欢迎会用的那个光辉大厦了,跟旁边的小趴趴楼一比,这光辉大厦显得甚为雄壮气派,朝阳照耀下,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记得蔓莹说她也住在光辉大厦,不知她能否感受到此时楼外寻觅她的我的目光。
想到她,又是一阵心酸。
光辉大厦的右脚下踩着一个CVS,我的牙刷牙膏都是在这儿买的。CVS其实是个药店,但美国的药店也开展日杂零售业务,里面吃的用的玩儿的都有,只是没有生鲜。
要买生鲜,得去杂货店”grocery”,而正好麦当劳左边过了马路就正对着一个叫Freshgrocer的这种杂货店。
Freshgrocer和CVS解决了我大学这几年的大部分日常购买需求。
分隔麦当劳和Freshgrocer的就是40街了,也就是我印象中宾大核心区域的西边界。
40街上有条轻轨,上空还拉了条长长的电线,上跑是跑轨道版的“大辫子”车的。
一条普通的马路,有了这么一条轻轨,逼格立增。
“硕!”这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女声响起,我转身一看,原来陆雅正款款走来。
陆雅从初识起,就一直叫我硕,倒是没像大部分其中国人一样叫我东方。
“哟,早啊陆雅。”
两个字的名字,我还是习惯叫全名,我言罢转过身朝着她来向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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