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2)
四、
新年第一天,京城也下了场雪。日头究竟走到哪儿了,谁也说不上来,影子也是无力地跟随着。灰白发亮的云蒙住了目力所及的天宇,蓬松绵密的雪一朵一捧,慢慢盖上了黄瓦青砖。
赵奇真早早醒过来,觉得身上比前几天轻快了些。活在世上久了,慢慢就能感觉到现在是什么时候,虽然只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并不想起来,只是闭上眼睛继续躺着,直到当班的宫人进来叫他。
“陛下,该用早膳了。”
“嗯。”
又等了半晌,不想说话的皇帝也不想起床。
“不如先传周太医……?”
“绶青,你去找颜图颜大人过来,我想起点事儿。”
“那早膳?”
“不急,不怎么饿。他没吃就一块儿吃。”
“知道了,那您好好躺着,别踢了被子着凉。”
说罢转身,软底的鞋踩在毯子上没什么声响,和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赵奇真睁着眼躺在帷幔间,仿佛迷失在崇山峻岭之中不再寻路的异乡人。
“大人,他就是郑筠辛的心腹沈句,奴家见过几次。”
沈句耳力好,听见了于七娘的声音 ,将她从头打量到了脚。于七娘本已将身子侧转向了他,正对上人目光,僵直着别过头抚了抚婴孩的额头。
“原来是叶家媳妇儿。也是听说新来了胡大人,特地来拜会一二的?”
两人间隔了三丈远,一个背着身子,一个牵着马缰,突然喊起话来,实在是奇怪得不得了。胡向白便让春徒引马去马厩,又招沈句上堂说话。
沈句进门的时候,和守在门口的两个门神各作了个揖,两人也都还回去。门边的蜡烛是重新点上的,灼灼地照耀着,沈句的面容因此清清楚楚地放在了众人眼前。
此人身量不矮,可放到御前仪仗队中充个数。三四十岁的模样,容貌并不怎么出彩,只有一种操管大户人家多年养成的精明老练感,可以将他从一堆人中采摘出来。
沈句恭恭敬敬施拜一礼,起身坐在了于七娘对面的椅子上。于七娘将腿收了收,整个人几近蜷缩。
“主人得知大人新来上任,本想今日亲自拜会。奈何……昨夜生了些事端,着实走不开,便让小人代替前往。这是主人备的一点薄礼,请大人收下。”他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半个巴掌大,方方正正的小盒,因着套了绒布袋子,只能看个形状。春徒扭头看胡向白,后者伸手止住他,道:“心意本官领了。和你家主人说,我择日登门拜访。”
“大人,您还是收下吧,或许有些用处。”沈句说话时露出的神色让胡向白不很舒服。
“春徒。”春徒起身,下堂接过了东西,转身回来,那东西在盒子里碰撞了一下。胡向白伸出手来,露出的一小节腕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不凑近了看像是条皱纹。
云酬雁听得声响抬眼皮看了看,凑到了彭骕耳朵边:“你猜是什么?”
彭骕却沉着脸,只将一双眼扒在了胡向白手上。
按理说,当着送礼人的面儿拆礼物不合规矩,可是胡向白顾不得许多。他心里面模模糊糊有一个猜测,当即松了系绳,抽出只紫檀木的盒子。这木盒什么花纹也没雕,倒是磨得极为光滑,年头也不少了,透有几分古意。
他把铜扣解开。
“这东西恐怕不该送给我,”
他把盒子向旁侧一伸,春徒刚落座就又站起来。
“该送给彭骕彭大人才对。”
烫手的山芋送至了彭骕手上。彭骕拿着盒子,胡向白略扬下巴叫他打开,云酬雁从旁侧大刺刺伸过手来,替他将盒子里的东西曝露。
“这腰牌是主人在筝湖水神庙前找到的,料想没了腰牌,彭大人公事上多有不便,就借花献佛了。主人说了,今日胡大人问什么,小人就答什么,一定配合大人把案子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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