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由(1/2)
“走!”
身后十丈,纸庙已然熊熊燃烧起来。纸砖边角受热翻卷,火苗舔过后一团团黑絮飘飘扬扬落下来。这场火整烧了一个时辰,星月无辉,浓烟散去后那位置上只剩下了小山包那么大的纸灰,围住了一座不知是什么神魔的塑像。
此时,四人早已回了尺水县衙。
于七娘听见马蹄声就跑出衙门,迎在了马道上。狂奔了一路,那两匹马儿早已经精疲力竭,垂头丧气,蹄子踏得很勉强。待两匹马停下,云酬雁将男孩儿交到她手上后,她陡然瘫软在了地上,搂紧了孩子呜咽不止。
“大人……奴家今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您的恩情。”
春徒先行从侧门进去,安顿好了又回来,站在胡向白身旁,手里提着灯笼,把一块儿天光晕得暖融融。
“本官并未尽什么大力,你该谢过这两位壮士。”顿了顿,又道:“另外,本官还有几事要来问你,今夜恐怕要劳烦你在县衙待一晚。”
“大人即使不说,妾身也要求您在县衙留着——妾身是不敢再回家里住了。”
六个人进了屋,孩子好像是被喂了什么药,一直睡着。胡向白把一案子的文书草草卷了堆放在一侧,撩袍坐下来。云酬雁和彭骕立于堂下,两扇门前各戳一位,侧身冲内。春徒坐下手位,摁着块凹墨认认真真磨,水加的不多,墨也不是什么好墨,砂砾声掺杂浓腻的水声一圈圈在屋里响。
屋外是风,倒没送来什么动静。
胡向白一直偷偷注意着春徒,只等他磨得了墨好问话。忽然有夜枭叫了两声,胡向白就见着云酬雁轻轻抖了一下,打鼻腔里钝哼了一声。
登时,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云酬雁方才救孩子时心神体魄都用了个遍,若是平常还不算得大事,只不过接连奔劳了一两日,站在那儿竟然直接睡了过去。彭骕也因疲倦愣着神,没发现这桩糗事。他正在半梦半醒间,被吓着实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无从制止。本来是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小睡,让只鸟给道破了天机,还丢尽了面子,云酬雁把两只胳膊环抱起来,两条腿怎么站也不是。彭骕纳闷,心道这人怎么突然和小娘们似的害羞起来了,就听得对面人强作镇定道:“打了个瞌睡,大人恕罪。”
胡向白连打圆场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和实情差了个彻底。他心说:原还想说“这夜枭声音好生凄惨,我在京中不曾见过,不想这么渗人”,我可真是太傻了,幸好嘴慢了些。
“无妨。今天也有劳两位了,眼下也不会有什么乱子,你们可先行去后院歇息,我与春徒问话即可。”
不料想未等两人答话,于七娘先一步给拒绝了:“不可啊大人!他们知道我们把孩子给夺了回来,必然会纠集起来到府衙讨要孩子,到时候我们三个……妾身死便死了,大人有些闪失可怎么好。两位壮士,求求两位壮士了却此事再歇息,妾身为两位恩人铺床。”
“大娘子不必这样,我们领了这差事就必定保全大人。”
胡向白有些不悦。
不想就不想,扯上我做什么借口。他想,面上仍是平静,又见春徒早已研好了墨,在一边儿画小人,轻咳了两声,道:“天都要亮了,还是快些吧。”
众人皆不自觉端正了些,一齐看向胡向白。
“于七娘,尺水县是自何时开始没有水的?”
春徒抬眼看了看。
“回大人,约莫三年前。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当时妾身与叶二刚定下婚事两天,一夜起来,什么湖水都没了。叶二他本是打渔的好手,也一下子没了糊口的本事,聘礼出不起,恰好朝廷里来征兵,一人一小锭银子,他便去了。您说,要是我俩早知道他不是长命的人,宁可不成亲了也得拦住他上战场。那些蛮子,那怎么能是他这样光会打渔剥鳞的人能杀的了的!”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湖水干了以后,河床上有没有干死的鱼虾?
“回大人,最奇怪的就是这事儿了。叶二早起,和原先一样去打渔,发现水没了,惊奇之余就想趁早捡鱼回来卖。他在岸边没见着鱼,以为是水太浅,又向湖中走,直走到晌午也没见着一点东西。别说是鱼虾,连根水草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