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武功尽失(1/2)
默诵数遍凝心纳气诀,白游终是鼓足勇气,推开了房门。
房内烧着炭火,热气一激,苦味更浓,多日不见的师父仰躺于榻上,昏睡着,被欹先生扎成了“刺猬”。
他没有目睹过至亲离去,未曾参悟过生死玄妙,而今恍惚见商栩面容寂寥安详,如同遍历一生起落悲欢,将所有都放下后的平淡释然,没有生机,不会醒来,归于虚无。
一时呆立原地,白游不知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他端起铜盆,想了想又放下,到案上取了茶盅,打开看一眼又放了回去。
欹先生扭头,见他怔忪茫然,怕一个没救活,又倒下一个:“死不了。”
“他……”白游想问,一开口,发觉声音颤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自废武功,经脉俱断。”
欹先生断症之语在他耳中撞了几个来回,撞得他心神恍惚,头痛欲裂。
自废武功?阿栩怎可能自废武功?!
他生长于东曜,一身武功得师祖张鹤林费心相授,苦心孤诣、焚膏继晷,苦练二十载。他对东曜武学有着几乎信仰般的虔诚,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宁愿自废武功?
“此前我在北虞部寻到一种古籍上记载的药材,固本疗效甚佳,已给他服下。阿栩运气不错,多少人在武功被废的瞬间就没命了。”欹先生落下一针,叹道,“他以后,大概能当个普通人。”
欹先生于事发前离开东曜,一为找寻古籍记载的药材,一为向金匮百药门发出消息,让门人准备支援。两派伤者数以百计,他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除了庭珏一脉和张鹤林这个“倒霉徒弟”,其他人他也不乐意救。
与张鹤林的约定早已期满,丁撷英人死不能复生,他本可一走了之,但他却没有一走了之。
白游累极了,坐伏在榻边,垂眼看着他师父,透过单薄的亵衣,隐约可见手臂处凹陷的紫黑勒痕。他听拓跋烨提过,违反迦叶摩量教规且不知悔改之人会被施以绞刑,绞刑而死的人脖子上就会留下类似的伤痕。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勒伤?
白游想仔细查看伤势,又怕耽误欹先生疗治,移过目光时,恰见梅花玉雕戴在他的右手手腕。玉雕完整无缺,那截红线像是断过,重新打了个结,是以变短了,不适合再戴在颈上。
“怎会这样……”白游心痛如绞,他不是没想过,若阿栩没了,他亦不会独活。
“废去武功时,他应是被什么东西勒着,手臂、腰腹、腿上有几处伤得格外严重。另外,肺内积了水,往后冬夏易节,少不得经常咳嗽。”欹先生没有隐瞒,若说世上还有什么人真正关心阿栩,这小子算一个。
“那……他何时能醒?”
“与其让他醒,我宁愿他不醒。”
白游抬眼望向欹先生,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则,等金匮百药门过来支援,我们议定一个疗治的法子,倘若醒着,定然很痛;二则,”欹先生压低声音,凑到白游耳边道,“他若醒了,外头那位不知又要用什么法子折腾他。”
听欹先生如此说,白游才反应过来:大宣皇帝身份何等尊贵,别说阿栩只不过受了伤,即便是死在京城,也不敢劳烦皇帝亲自送他回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阿栩的伤,根本就与皇帝有关!
白游拿起剑,步履如飞地出了门。
皇帝仍在前院,倏然一道冰冷剑刃抵上咽喉,周围的护卫甚至来不及挡,当今圣上便被人轻而易举地挟持住。
西垣王剑威严毕现,执剑之人面冷如铁,皇帝不是一点儿不害怕,而是他的身份不允
许他在人前露出怯意。
“你这是做什么?谋反吗?!”小皇帝眼角余光扫过剑身,虽极力克制,声音仍有些许瑟缩。
“若我师父有个三长两短,谋反又如何?”若不是皇帝一死,天下将乱,白游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众亲卫听见“谋反”之词,倒吸了口凉气。此人武功虽好,却不懂规矩、口无遮拦,这话搁在别处被他们听见,当场就拎出去斩首示众了。
气氛一时凝重,白游不肯放下剑,皇帝亦憋着口气,昂首挺胸一步不退。
亲卫们十分为难,不上前保护皇帝属于失职,上前又怕白游手下一递,要了皇帝性命。
容和不知什么时候溜了出去,过了盏茶功夫,他与萧闻歌一同站在门前,看向院内。
萧闻歌刚刚转醒,尚不知发生何事,就听容和说,商掌派的徒弟要弑君,请萧掌门前去劝阻。
别说白游还没有杀皇帝,即便白游真的杀了皇帝、取而代之,萧闻歌仍然相信白游有他的理由。此时此景,他虽是东曜掌门,却没有任何立场劝白游停手,他来,只是因为醒了,想见见他而已。
白游也看见了负剑而立的萧闻歌,二人对视一眼,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剑。
这里是东曜画影阁,他仍是东曜弟子,一旦落实了谋反的罪名,整个东曜乃至中道二宗都要被他连累。而今两派遭遇大乱,萧闻歌年轻压不住场面,他不能只想着给阿栩报仇,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容和恭敬跪到皇帝面前:“圣上,纯钧阁的房间收拾出来了,您去歇息一会可好?”
皇帝在画影阁杵了大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着实尴尬,他瞥了白游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走了。容和与护卫们齐齐跟上,画影阁终得以恢复往日的清净。
萧闻歌身上有伤,不宜久站,白游请他进来坐,而后亲自烧水、洗盏、烹茶。
以前他做惯了这些事,也唯有做起这些的时候,心里才不那么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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