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关心则乱(1/2)
崔墨周抬头远望,他师父寻着机会,飞身至崖上,解下磁石盔甲,拾起罗殊遗落的山海令,以内劲去催。
“师父不要!”崔墨周沿栈道提气腾跃,射出最后一枚银针,试图击落山海令。
邱雁书早有防备,拂袖避过,于混乱中坚毅而期许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为师把阆仙托付给你了。”
终究是迟了一步,山海令蚕食着他的神志,赠予他磅礴如山的深厚修为,让他凭着仇恨的本能杀向罗殊。
罗殊战至此时,目光渐渐浑浊空洞,已显神思混乱之象。
邱雁书挥剑而下,绕至背后,刺他后颈。罗殊用指环划开颈部的伤口,以毒血为刃,散作千万点血珠喷薄而出。
沾了毒血是死,为奇石所伤也是死,既然逃不过一死,又何必再躲?
“喝——”邱雁书催动全数内劲,迎势而上。
周身气流皆随他牵引而动,愈动愈疾,愈动愈强,如洪峰,如奔雷,一时天地倒悬,山河失色。乍明乍暗间,游走呼啸的罡风携着山石、树枝滚落成团,聚于低谷,骤然收束成千百道慨然剑气,将罗殊捅了个对穿!
二人皆有山海令加持,邱雁书乃阆仙之尊,自幼习武,练的是水滴石穿的功夫,根基稳固扎实,实非罗殊所能及。
罗殊倒坐于地,胸前一处可怖的血洞,他的血流到哪里,哪里的石头就变成焦黑,花草萎黄枯死。
“爹!”兮兮跑到他身边,锁骨上的蛇形纹身与眼眶一齐泛着红。
“滚开。”罗殊斥退她,即便兮兮懂一些炼毒使毒的法子,但若沾上被奇石催发过毒性的血,照样会死。
受奇石影响之人,将死之前,神志能恢复片刻清明。
罗殊望着兮兮,忽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你跟着我,偷学功夫,我却一直没杀你……你可知为何?”
兮兮低头垂泪,她知道他爹做了太多坏事,杀了太多人,活该被千刀万剐,但他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爹那么讨厌她,却仍在意她的生死,是不是证明,他还顾念着一星半点的血脉之情?
“因你与他,有三分相像。”罗殊远望长天,渐而笑意枯萎,瞳孔涣散,“若我与他,真有你这么个可爱、漂亮的女儿,该有多好啊……可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呢……”
兮兮忽然放声大哭:“爹——我是你的女儿,我谁也不像,我只像你……你别死,你别死——”
天边暗云成阵,眼前一片狼藉,东曜、阆仙也好,罗殊也罢,谁也不是这一战的赢家。
两天下来,白游战至精疲力竭,正要默念凝心纳气诀调息片刻,忽瞥见林中钻出一人。
那人低垂着头,落下的头发遮住了脸,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步行的样子十分古怪,像极了双腿俱断后被制成傀儡的白兆之。
“林师伯……”崔墨周认出了他,面露讶异。
林归辞二十年没离开过木轮椅,能起身走路,但仿佛毫无意识,必然又是山海令所为。
凭他师父悉心照料林师伯多年,临到危难关头,理应将他好好藏起来,或者送出阆仙,怎会让他靠近这里?
对了,还有一人未曾出现。
裴应琮绑着邱壑,剑抵咽喉,跟在林归辞身后走出。他亲眼目睹罗殊之死,邱雁书、崔墨周却还活着,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他不仅没有成为阆仙掌门的机会,甚至会成为他们师徒的剑下亡魂。
“邱雁书!将掌门令交给我!否则,你儿子给你陪葬!”
邱雁书神志已失,身形却飘忽如鬼魅,他记得裴应琮背叛师门、残害弟子之仇,漠然挥剑,直刺而去。
裴应琮拎起邱壑当盾牌,剑锋突在邱壑鼻尖处停下,没有再往前。
“爹,杀了我!杀了我们!”邱壑鼻青脸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从小就是大家的宝贝,被捧在掌心里宠爱着,这样的人对于裴应琮来说,像卡在肉里的刺,每见一次就疼痛一分。
而另一头,林归辞如疯似魔,赤手空拳地逼近白游。
白游与丁撷英肖似的面容,让他把白游误认作废他双腿的丁撷英。
崔墨周同样疲惫不堪,他架起朔渊,挡在他们中间,一边是看着他长大、对他照拂有加的师伯,一边是与他共历生死的师弟,他帮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他们双双保全。
正相持之际,山道上突然传来整整齐齐的脚步声,白游甚至听见铠甲交击的脆响,井然有序地向矿坑靠近。
脚步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听到了,当今除了天子,还有谁能指挥、调遣这么多重甲兵士?
师父……是阿栩带人来救他们了吗?
重甲兵士推进得极快,甫至矿坑前空旷处,为首的将军挥舞红色旗帜,兵士们即刻架起一排五门火炮,将军一声令下:“给我轰!”
火炮发射的速度出人意料,一炮轰向邱雁书,一炮轰向林归辞,甚至怕罗殊没死透,火炮朝着他流毒无穷的尸身轰去。
白游就地一滚,一把撞开兮兮,按住她的头趴伏下去。
骤然数声巨响,整个阆仙山谷为之一颤,再抬头时,见林归辞被崔墨周带离,罗殊尸身被炸得骨肉横飞,而濒死之际的邱雁书用全部内劲和身体护住了裴应琮与邱壑。
“师父!”崔墨周穿过重重石砾与烟尘,接住从半空中跌落的邱掌门。
“他们没事,只是晕过去了。”邱雁书周身经脉寸断,缓缓闭起眼,“你裴师叔,跟我们不是同宗,总觉得我们厚此薄彼……阆仙存续不易,你替为师好好劝他,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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