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细作(1/2)
居然猜得分毫不差!
十四年过去了,本以为这二人早已断尽因缘,谁曾想才见了一面,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给他惹出了这样大的事端!
如今司鸿豫已封了绪王,与他分庭抗礼,再也不是能信手捏死的蝼蚁。傅少容也融入了他的光复大计,成了一只与北疆蛮族往来甚密的信鸟,不能说舍弃就舍弃。司鸿凌处处受制,窝囊万分,心道:早知有今日,还不如当初在四井街上一刀杀了傅少容,享那一瞬的欢愉。
事到如今,他只能忍气吞声,等将来司鸿豫对傅少容动了刀、剐了肉、割了一身淋漓的血,再把真相一句句抖出来,欣赏他的懊悔和痛苦。
司鸿凌借着夜色掩了眼中的狠意,道:“少容,老五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本性凶恶,又在军营待了几年,爬过死人堆,手上染了不知多少血,恐怕更加嗜杀。”
“嗯,我知道。”
“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护不得你了。”司鸿凌假意悲戚道,“少容,你往后去了老五那儿,务必要低调行事,切莫让我担忧。”
傅少容点了点头。
他捧着茶盏,心中有一丝茫然——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一席宴,两相见,交谈三四句,他的归属就被草草敲定了,仿佛一块成色还算不错的玉,谁看上了便拿去。他生着一张嘴,竟不能为自己辩护半句。
“少容。”
司鸿凌忽然说:“我虽保不住你,却也不想在老五面前输得太难看。我有一个计谋,能扳回几分局面,少容可愿助我?”
傅少容忙问:“殿下想做什么?”
司鸿凌道:“你去了他府上,可愿当我的细作?”
细作?
傅少容愣了一下。
从小到大,不论活得多么卑微,他总是堂堂正正的,背地里捅人刀子的事连碰都不会碰一下。何况他脸皮太薄,真话里夹了一句谎话也能被人揪出来,又哪儿来的本事当细作呢?
司鸿凌见他犹豫,立刻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逼出眼底一层水色。
“少容既有所顾虑,我也不宜强人所难。也对,你若明哲保身,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过安生日子,若为我当了细作,恐怕就要以身涉险、招来杀身之祸了。我大概是昏了头,才会想着让你去做虎口拔牙的事。少容且忘了它,当我从未提过吧。”
一双手覆上他的脸颊,将泪水从眼角抹去了。
傅少容蹲在他跟前,笑容温柔:“殿下莫要自责,我答应你就是。我一介书生,文弱无害,又不懂舞刀弄枪,想来五殿下也提不起什么戒心来提防我。只要寻到机会,我便递消息出来,可好?”
司鸿凌大喜:“那再好不过了!”
冷月西移,折兰居寒风侵体,傅少容见司鸿凌眼含血丝,心疼他熬了大半夜,安慰了他几句,劝他快些回屋睡觉,自己也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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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鸿凌独自在石案边坐了一会儿,等傅少容走远,便起身上前,亲自关紧了折兰居的大门。同时,栅栏畔的木芙蓉花叶一颤,一个人从屋内踱了出来。
司鸿凌回头:“都听见了?”
“听见了。”
司鸿凌一甩衣袖,烦躁道:“你要我说的,我都一一跟他说了,但他根本不是当细作的料,司鸿五也不是什么好骗的人。你玩这招,就不怕输得一败涂地?”
温室里的花,连花茎都未长直,怎能当作荆棘伤人?
“殿下何时见我输过?”
韩及笑了,指尖抚过手中折扇的扇骨刻纹,忽而“啪”地击在了案上:“兰章的性子虽软,却偏偏最克司鸿五这种人。我还庆幸他选中的是兰章,若换了别人,我未必能有十成十的把握。”
司鸿凌见他胸有成竹,心里才踏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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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以前,金石阁宴尽人散。司鸿凌撵走了一众姬妾和门客,独自坐在席上灌闷酒,气得狠了,也无心节制,直灌得琼浆横流、酒嗝冲天。
正以为殿中无人,忽然见韩及行至跟前,拣了只空杯,大大方方给自己斟了杯酒,接着怡然入座,一口一口浅酌起来。
这时司鸿凌才意识到,他还有一个策士。
最好的策士。
那些让他头疼欲裂的麻烦,韩及一边浅酌,一边轻轻松松地理顺了。
韩及道,一个人想断了别人的路,无需真的把路毁去,只消叫他不敢走便是。司鸿豫今晚登门演这一出戏,恐怕正是为了离间司鸿凌与傅少容的关系。也许仅仅虚晃一枪,未必真抢,但只要一直吊着口风,傅少容这条胳膊都会形同虚设。
司鸿凌不以为然,扶坛又满一杯:“老五可没闲心玩虚的,他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动手。依我看,区区一个门客,既不能用,又何必放在那儿等人来抢,还不如杀了,省得后患无穷。”
傅少容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对他知根知底,若被司鸿五抢去,煽起了反叛之心,势必会害他落入险境。
杀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狠毒的杀机从司鸿凌眼中一闪而过。
韩及冷冷一笑:“司鸿五一句话,殿下便手刃了最宠信的门客,他再多说几句,岂非连我也要丧命了?”
“……”
司鸿凌顿时语塞。
韩及伸手蘸了少许酒汁,以指尖代笔,在案上写了九个字:
不可杀,不可防,不可疑。
然后逐字点道:“凡用才者,最忌因离间之言起杀心,故而不可杀;再者,司鸿五信网周密,哨线遍布,除非兰章足不出户,否则总有破绽,故而不可防;最后,所谓忠,不在其位,而在其心。傅少容乃死忠之士,只要殿下不先背弃他,他一定不会背弃您。”
“杀也不能杀,防也不能防,难道还要顺了老五的心,把少容给他送过去吗?!”
韩及眼眸一亮:“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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