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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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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们手脚麻利,迅速另设了一席一案。司鸿豫撩衣入座,曲着腿,衔着枝葡萄给自己倒酒,一派闲懒的姿态。

八珍酥肉,青梅酒。

黑玉葡萄,碧花瓯。

老七府中果然藏了一等一的珍馐佳酿,样样皆非凡品,逐一尝过,滋味却都不如那玉阶下、琴台旁、连衣角都不给沾的傅郎。

司鸿豫仰头饮尽了一瓯酒,喉间热意可融春。

他平常自谦一声俗人,其实也懂琴,只是自己不弹罢了。世人都说字显品格,琴述心志,他听着殿内轩昂浩大的琴声,却无法将它与傅少容联系到一起——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傅少容喜欢的,都该是山水邈远的雅曲才对。

而这一曲分明不是。

傅少容指端迸发出一股无形的力道,铮铮鸣戈戟,泠泠敲水玉,划然一变,又作风啸声。司鸿豫听得心有余悸,总忍不住想起方才挨的那一巴掌来。

莫非还在琢磨怎么扇他吗?

司鸿豫自己都笑了,觉得这傅郎实在有意思极了,便问司鸿凌:“老七,你这傅少容是打哪儿得来的?”

司鸿凌一下打起了精神。

他今晚被司鸿豫当众驳了颜面,正郁郁不乐,回到席上之后一直在闷声灌苦酒,这会儿见对方提起傅少容的身世,可算捉到了解恨的机会。

他摇了摇酒盏,眯眼道:“少容是我府中管事的侄孙,幼年丧亲,只身赴京投靠了伯祖父。我看他孤苦可怜,又有几分难得的灵气,便收来做了门客。”

这是早已定好的一套说辞,可谓假中掺真,真中掺假。

当年他将奄奄一息的九儿夺了来,却嫌他染了血,不吉利,弃在宫外的别馆,一年多不曾过问。还是后来他课业遇阻,频遭宋太傅训斥,陈皇后担心会有人借此生事,宣扬嫡长子资质平庸,便替他在宫外养了几个灵慧的捉刀客。

九儿正是其中之一。

拜了夫子,做了读书人,自然要有名有姓。九儿浮萍无根,年迈的傅管事就把自己的姓给了他,从此将错就错,认作远道而来的侄孙,亲自养在身边,九儿这才有了名分与倚仗,不再受仆从欺凌了。九儿也从例银中拨出十之三四,赠与傅管事当养老钱。

十四年过去,府里人事更迭,知道傅少容并非傅管事亲侄孙的人已经不多。人人见了傅管事,都要恭维一句“傅家出才子”。

司鸿凌此刻搬出傅管事来,是为了给司鸿豫的抢人计划添一层顾忌,谁知五殿下甚是不要脸,烧酒入肚,沉吟了片刻,竟作正经貌点头道:“既然有亲眷在,那还得备一份聘礼才是。”

司鸿凌:“……”

他只好压着怒气当说客,先动之以情,说傅管事已近七旬高龄,素来疼惜侄孙,离了傅少容怕是要折寿;又晓之以理,说傅少容区区一介琴师,庸碌无能,脾性古怪,抢去又有何用。总之百般不愿,就差叫司鸿豫断了念想,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八皇子司鸿延是个肥头大耳的孬货,哪边都不敢帮腔,在一旁闷头嚼蟹黄。

司鸿豫听了长长的一串念叨,眼皮也没抬一下,随手拣了颗梅子抛进口中:“当真不能相让?”

司鸿凌:“不能。”

“一分转圜余地也没有?”

“没有。”

“若我非要抢呢?”

这话过于挑衅,终于撕碎了假意的和平。司鸿凌大怒,扬起一掌击在案上,震得果子纷纷蹦上了天:“司鸿豫,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先前已经让了一个夏绯衣给你,断然不可能再让第二个!”

“欺人太甚?”司鸿豫低笑,“我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太子也懂什么叫欺人太甚?谁教你的,何时教的?”

司鸿凌气得双唇惨白,正要发作,司鸿豫突然一跃而起,势如苍鹰掠野,转瞬之间就逼到了司鸿凌眼前,揪起衣领,“嘭”地把人摁在了殿柱上!

八皇子丢了蟹壳,屁股蹭地,迅速躲开了三尺远。殿内一片哗然,门客接连起身,围涌而上,却是谁也不敢近前。

司鸿豫不为所动,异常凶狠地盯着司鸿凌,眼底寒意凛冽:“七弟,你是吃撑了还是喝高了,怎么敢在我面前提绯衣?不过也好,绯衣这笔账,你既然自己提起来了,我们就一次算个清楚,省得日后纠缠不休。”

司鸿凌浑身一抖,只觉有一把开了刃的匕首悬在喉管前。

“绯衣被你囚了多少年,你还记得吗?”

“七、七年。”

“对,七年。”司鸿豫冷笑,“你囚了他七年,便欠我七年,这么漫长的被迫分离,岂是把人还回来就能两清的?你听好,我喜欢以牙还牙的做法,你越不肯放那个姓傅的走,我就越要带他走,文的不行来武的——总之你欠下的债,我要他来还!”

说着挥手一掷,碧花瓯四分五裂,一众门客唬得急退三步。

“你究竟看上他什么?!”司鸿凌气急败坏。

“花容月貌啊。”

司鸿豫笑了笑,松开他的衣领,往他左肩上一撑,拿他当个木墩子似的借力起了身,然后大步跨下台阶,来到了琴台前。

傅少容扬起一双明目,神色分外疏冷。

人若生得俊俏,板起面孔来也显活色生香。司鸿豫怦然心动,十成怒意瞬间消了九成,只惋惜道:“这眼神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你啊,委实教人伤心。”

他多么想现在就把傅少容带回家,可惜不行。

计划必须一步一步慢慢走,最忌操之过急,今晚他只能走到这一步,傅少容还需在老七府中多留几天。

再忍忍,不会等太久的。

他稍稍弯下腰,轻声说道:“傅郎,你家七殿下已经将你许给我了。我这人是讲一点道理的,可以准你在旧府多住两天,好好和老七道个别,顺便再好好反省一下,省得到了我府里还改不掉这坏脾气。”

他挑眉一笑,旋风般踏出金石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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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清楚这场混乱的宴会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搅事者走后,司鸿凌怒不可遏,发疯般连砸十只酒坛。八皇子见氛围不妙,也不愿再留,带上随从匆匆离开了。

但心情最糟的还是傅少容。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他被五皇子看上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府。抱琴走回景畅园的一路上,侍女们窃窃私语,用玩味的眼光左右打量他,仿佛他和司鸿五之间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泡了一壶茶,心不在焉地翻了两卷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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