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密信(1/2)
夏绯衣因着鸠占鹊巢,常常慑惴不安,隔几日便要向司鸿豫讨一份厮守终生的允诺来镇一镇心里的鬼。今天的讨到了,他总算开颜,见丹萼捧着一叠衣物来伺候司鸿豫更衣,立刻抢道:“我来吧。”
“是。”
丹萼是个通达的姑娘,她欠了欠身,将衣物留在房中,自己退了出去。夏绯衣便前前后后忙碌起来,替司鸿豫逐层套上襟袖,分外殷勤的样子。
窗外一树木樨冒了淡黄色花簇,玲珑点金,幽香隐隐。司鸿豫瞧见它,随口道:“快九月了吧?”
“快了。”
“今年还回陇水吗?”
夏绯衣手上动作一顿,笑容不太自然:“回……自然是要回的,陇水有几位同宗长辈仍在,虽不曾生我,到底养育过我,还是得年年回去探望才好。”
说话时,他的眼神闪烁得厉害,一直不肯抬头。
司鸿豫道:“我再拨你十几两银子,你带去陇水吧,别又弄得像上次一样,把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例银给送光了。我自是不舍得饿着你的,你也该为自己考虑,多留一些傍身钱,知道吗?”
“知道了,别念我嘛!”
夏绯衣撒着娇,一手扯住帛带一端,朝司鸿豫努了努嘴:“转!”
司鸿豫被逗笑了,展开双臂原地转了两圈,配合着将那帛带绕在腰上,又道:“绯衣这般有孝心,想要什么奖赏?”
“我才不要奖赏,我只要……”
夏绯衣为他扣好腰带,然后眨了眨眼睛:“只要我不在府里的日子,殿下仍能把我记挂在心就行了,你答不答应?”
“答——应——”
司鸿豫捏了捏他的脸颊,疼宠地哄道。
-
栾北入秋极早,日头出来有一会儿了,寝居内还是风清水冷。夏绯衣在等早膳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司鸿豫见状,命人将炭炉点起来,这才暖和了些。
不久,侍女们列作一队经过月洞门,送来了早膳。
米粥勺勺稠白,冒着热气,枣糕块块樱红,甘饴如蜜,再佐以一十二道精致小碟,碗筷也已悉数备齐,只等主人家取用。
司鸿豫斜靠在席上,支颌低眸,一边与夏绯衣闲谈,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望向了月洞门边的多宝槅——
那儿摆着一座掐丝珐琅连枝灯,共四枝,一枝生一花、栖一鸟,应春夏秋冬四时,釉色鲜亮,高低错落。中央立一根转轴,每当侍女捧碟经过,裙摆摇荡,长髾飘空,撩起一阵微风,它便随之徐徐旋转,美不胜收。
司鸿豫留意到,侍女进屋时,那连枝灯先转后停,指向他的是“雨湿春杏山椒鸟”一枝,而侍女们离开后,连枝灯再转再停,指向他的还是“雨湿春杏山椒鸟”一枝。
“吃吧。”
他淡然收回目光,拿起了摆在案上的银箸。
用过早膳,司鸿豫将夏绯衣送回燕卉阁,随后一个人去了前院房大门匾额上是他亲手题的“衡临轩”三字。
他推门进去,绕过屏风与垂帘,径直走向了里间。
这是一间无窗的藏书室。
藏书室角落有一条三尺宽的翘头案,贴墙而设,上面堆满了长短不一的宣纸筒,皆是弃之可惜、仔细养护又不值当的书画卷轴。此时此刻,一卷不起眼的袖珍小纸筒正静静地躺在这一摞宣纸筒之中。
长不过两寸,粗不足一指,像极了裁下的边角余料。
司鸿豫伸手拾起它,扯松系绳,置于掌心缓缓展开——这是一张字条,无称谓,无落款,只有龙飞凤舞的两行字:
酉时二刻,金石阁。
四客列席,宜砸场。
不,严格来说也不能算作无落款。因为在字条末尾有个信手涂抹的标记,一竖穿圆,仿佛写歪了的“中”字。
司鸿豫摇头笑了笑,心道:敛之,你是越发不讲规矩了。
-
这并不是一张普通字条,而是一封密信。
一盏茶以前,司鸿豫晨起不久,还在寝居陪夏绯衣吃早膳,衡临轩闭门一夜,还没有侍女过来开窗通风,藏书室屋梁上的孔洞中突然掉下了一只小纸筒,不偏不倚就落在翘头案上,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书画中。
之后,远在寝居的珐琅连枝灯便换了时节,从“雪落梅间白头雀”一枝换成了“雨湿春杏山椒鸟”一枝。
春鸟报信,见之如见信。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