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断肠（1/2）

日出东山, 天降破晓。

黑龙与冰场化作黑白相间的光点, 飞扬上苍穹。

贺西颓废地躺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气，全然不顾及形象，阳光落在他的眼睛上, 他却丝毫没有躲避。

“赢了？”元清看向天空，乌云散尽，露出那残缺但极亮的太阳, 整片天空染上了血红，就好像是鲜血浇灌出来的。

“赢了。”隆冬说道，沉默了下来。

……

昔日青楼化作一片焦土。

一边是骄阳，一边是烈火。

顾姑娘许久未见过如此刺眼的光芒, 眼睛泛起了雾花，紧接着泪水不自主地流了下来，也不知是为谁而流。

她口中轻轻咀嚼着：“顾……雨？”

……

自作自受的徐无铮终于尝到了符音当初强提修为的痛苦, 只觉得丹田一片绞痛, 可他依旧撑着一副淡定的面容, 冲符音露出一个笑容。

地上满是鲜血，有魔修的，有魔尊的, 有符音的，也有自己。还好他穿的是黑衣, 勉强保留些人样。

符音与音平依联手制住黑龙, 本就消耗过多。现如今她堪堪能站起来, 第一个就是在人群中找徐无铮的身影，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太阳反光，她总觉得徐无铮那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饱含了万千情绪，其中一缕她读出来了。

是……释然。好像有朝一日终于达成了什么夙愿，兴致勃勃要找她分享糖果。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符音见徐无铮无恙，收回目光，朝音平依行了一礼。

音平依：“你的父亲是符锦，母亲是音元元？”

符音作为后来人，自觉与原主的家人没有关系，不敢贸然顶替：“不是，我父亲是个酒鬼，没有母亲。”

音平依淡淡地打量着她：“也是，你不是她。”

符音微愣。

音平依一笑：“我可以和你聊聊吗，嗯？”

不知是不是音平依说话太过温柔了，符音竟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南城与北山的援军顷刻间抵达，不过战斗已经结束。

主殿废墟上，被插上了南城北山的旗子。

……

郊外，两人如一卷残风，扫过地上的浮叶。

音平依蓄起一段灵力，将桌椅上的灰尘扫尽，对符音说道：“坐吧。”

符音坐下，开口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符音？”

音平依露出淡淡的笑容，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死过一次，我有神明的眼睛。我看得见徐无铮身上的天道，看得见你身上的神灵，还有，你是符音，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符音。”

徐无铮是主角，世界的气运，身上自然有天道气数。可她身上只有系统……神明？

音平依：“能和我讲讲我妹妹的事情吗？我住在魔界，不清楚。”

符音便将符先生与音元元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好像很苦恼。”音平依问道。

符音这才注意到，自己全程有些焦虑，甚至是心慌。她强颜欢笑道：“怎么会？”

“你还在担心什么？和徐无铮？”音平依问道。

符音沉默了片刻：”如果……”这话题刚出口，符音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系统，穿书什么的，她们根本不会懂，更不理解。

而她要怎么问？如果徐无铮的生死决定了你们所有人的生死，叫我如何选择？

音平依闭上眼睛，用手掌轻轻按在符音的头，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主要她稍一用力，符音立即就会死。

可符音没有动弹，那一刹那，她甚至觉得自己死了多好，就再也不用想那么多事情了。

“愿无上神明保佑你。”音平依睁开眼，“如果可以，请相信，一起都会变好。”

————

自大战之后，徐无铮就再也没有见过符音。

符音在音平依家闭关了，而音平依竟然留了一间房给他们。

每天，徐无铮都早早起来，问符音要不要用早膳，每天夜里都倚靠符音门口，说他想她，能不能出来给他看看。

他知道她在躲自己，就在那一次对视，徐无铮就有这个预感。

可徐无铮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前辈，你和符音说了……那件事情了吗？”徐无铮问道。

音平依摇头：“她过不去心理的关，她这辈子负重太多，兴许需要时间。如果她做了什么，也只是被逼无奈。一切都会好的。”

就这样，徐无铮一直等，一直等。

又等到了一年春天，符音房内是一片严冬，窗外却是春暖花开。

这是停战的第一年，没有大面积的灵力，自然秩序恢复了正常。

徐无铮学着音平依在田地上种菜，想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息在符音门口，就好像他们日日都能相见。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放弃修真了。

百年时光匆匆流逝，若留下的只剩几面静室的石墙，该是多可悲呢？

……

静室内，符音悄然睁开眼。

系统：【你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若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符音的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波浪。

她站起身，冰块哗啦啦地从身上落下，渐渐消融。

她推开门，一片春光灿烂，暖烘烘地落在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静室真冷。

徐无铮不在，音平依不在。

符音决定去散散步。

第一殿外围的城墙已经被推倒，露出了西部的悬崖峭壁，那叫断肠。

一个男人持着锄头，长身玉立，听见动静微微回过头，阳光照应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周遭开满了鲜花，簇拥着这个断崖，就像是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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