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破晓（1/2）
音平依永远忘不了, 那日, 她从浑浑噩噩中惊醒, 看到的不是她们信仰的神明, 而是一片地狱。
她正站在一块祭台上，所有熟悉的面孔皆辐射状陈列在祭台边缘，只是都没了呼吸。
她当时还以她做了什么孽, 竟堕落到地狱。
直到后来，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她笑了，轻轻地问道，就好似她们尚未决裂的时候那般亲昵：“你也堕入地狱了？”
男人微愣，脸上带着些苦涩：“不是, 你我还活着。”
音平依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血纹以及铭刻在祭台上的巫术痕迹，那是献祭生灵, 咒请神明的禁术。
而她自己被作为神明重生, 获得了渡劫期的修为。
她当即疯了，一人对上千军万马, 而东塘的修士无一不败在她的手中。
她以蛊笛为器，杀光了除了男人以外的所有人，就像地狱里复生的修罗。
独留男人一个人。
他没有动作，漠然看着昔日同僚死在面前。
“如何？”音平依问道, 骤然凑近了他，一手掐住男人的脖子, 声音出口却如同最诱人的情话,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 紧接着，他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没有，只是感动过，后悔过。”
音平依的手骤然收紧，将男人的头颅拧了下来。
从此之后，音平依便住在第五殿隔壁，守着那残留着苗疆冤魂的故土近五十年，才进入第一殿。
……
音平依抚摸着黑鸦剑的剑身，温柔地说道：“好些年没能见到这把剑了。”
徐无铮倒是大气：“既然此剑乃令尊的遗剑，那……”
音平依将黑鸦剑扔回给徐无铮，摇了摇头：“此剑乃我父亲所造，既然你能让它认主，自然是我父亲肯定了你。这把剑你就留着。”
徐无铮战战兢兢地接过剑，自从知道了剑后的故事，他竟觉得这把名剑骤然沉重了起来。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如今仙魔两界皆衰落，可轮实力，如今尚且是仙修略胜一筹，可待个十几二十年，魔界必然迎头赶上，你们是想来斩草除根。”音平依说道，“如今你是来求助于我，若是我帮忙，必能使你们仙修少些风险，若是我不帮忙，也可以拖住我这个不稳定因素，别去你们的大场面搅混水，我说的可对？”
徐无铮微微一笑：“正是。”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帮你们？你们仙修不就是卑鄙无耻。”音平依冷眼一扫，可徐无铮毫无畏惧，依旧以笑脸相待。
徐无铮：“听闻前辈是在等人？”
音平依没有出口：“符音还好吗？”
徐无铮摇头：“我有些担心她，我要去帮她。”
其实，早在音平依吐露出自己的身份，以及那名终成眷属的医修时，徐无铮隐隐有了猜测。
音平依在等人，等谁？
她一个苗人，所有族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等待的？
自然是血脉。
音平依姓音，符音的母亲姓音，皆是出自苗疆。
所以，符音怕就是苗疆除元平依以外唯一的血脉了。
音平依却摇了摇头：“当年入驻第五殿，我答应了殿主，不左右时局，不插手仙魔。所以，你的念头怕是得打消了。”
“无妨。”徐无铮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要音平依不出手，此战他们能胜，“晚辈还有事，就此告退。”
说罢，徐无铮就想往符音那边赶，却被音平依一只手拉住：“先别急，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尸香？”
徐无铮一怔，转过头来：“什么尸香？”
————
第一殿主殿，
符音先是打晕了一个护卫，然后换上他的衣服，用鬼面具遮挡住脸，借着从左护法于世手中偷来的令牌，突破了层层屏障。
主殿第一二层处处遍布机关，所有守卫都是按着一定步伐走，不容丝毫偏差。若是牵动一处机关，便会处罚警报。
可于世的令牌为了彰显身份，只要一举，所有机关就会骤然停止运作，也省得符音再去研究。
不一会儿，符音便到了第三层——魔尊的大殿。
此地甚是奢华，落脚之处无一是昂贵柔软的皮毛，明明没有火花，却被四个支柱镶嵌着的日石照得雪亮，还未走近，便能闻见一股浓郁的熏香。
魔尊一人坐卧首座上，三千乌丝垂落在地上，许久没有动弹，乍一看好像是睡着了。
符音走进去，厚重的铠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魔尊这才说道：“于世啊。
符音没有出口。
“听闻南城的几只小虫子钻了进来，你说，他们不请自来，我该送他们一份什么样的大礼。”魔尊抬起头，阴毒的眼睛与符音对视。
紧接着，符音拔剑，魔尊出掌。
剑气与魔气较量，激起了烈火与冰花。
剑气扫过首座，魔尊浑身被火，突然在另一处地方显形。魔气朝符音门面射来，符音当即弃甲，周身化作一道道剑气，朝魔尊身上招呼。
“以身为剑，倒是昆虚的好招式。”魔尊的掌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符音三十六道剑气，紧接着用力一绞，将剑气斩作粉尘。
而符音已经欺身而来，背后排列着数十把光剑，就像一对翅膀。
魔尊瞳孔微缩，那是段河清的剑招，名为百剑。
不过，百剑极耗灵力，段河清便以残剑或是真剑替代，真剑杀伤力更甚，而残剑消耗较低一些。段河清修为不高，却偏偏能以此招对上比他修为高强得多的人，虽不能赢，却也不露败势。
可符音没有百剑，便以剑意和灵力相辅，硬生生构建出一对剑翅。
符音右手碧音剑，主杀；左手控百剑，主防。
符音侧身，光剑环身护住自己，碧音剑轻轻往前一刺，与魔尊的一掌交织在一起，可这一刺只是虚晃一招。碧音剑变势，轻轻一挑，举重若轻般将魔尊全力一掌破解。
紧接着，符音化身一道剑光，悄然落在魔尊身后后，落地上脚下卷起一段剑雨，身后的剑翅骤然被点亮。一剑毫无保留地横劈，携带着剑翅如影随形。
魔尊不得不避其锋芒，可还是被剑翅削到了胸口，鲜血溅射了出来。
符音乘胜追击，使用了长天剑诀第三式，千百万化的剑招拼了命地往魔尊身上招呼，每一动作，都有剑翅附加攻击，魔尊几乎避无可避，只能挨打。
这一段连招之后，符音不得不和魔尊拉开距离，两人相顾无言，大殿内只剩下喘息声。
“果然是剑圣后人，第一式辅之以百剑，的确让人难以招架。”魔尊脸色有些惨白，本命法器被毁，连收凤来和隆冬一掌，他本就负伤，如今对上全盛的符音，还是有些吃力。可他丝毫没有畏惧，就好像还有什么底牌没有用。
符音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为了防止死于话多的烂俗剧情，没有出口，挽了一道剑花，准备再战。
可却见魔尊用手势做了个向下的姿势。
紧接着是一道龙啸，大地剧烈地震荡了起来。
符音借着剑翅飞在半空中，下一秒，地里裂开了一条大缝，下面的滚滚岩浆。
魔尊以手为刀，切下自己的一只手臂，鲜血骤然迸溅了出来。
岩浆里探出了一颗脑袋——那是广兴之战看见的黑龙。
魔尊：“那可不一样，当初的只是一条龙魂，就如同朱雀残影一般，这位，可是本尊。”前几个字还听得出人声，后来的声音被渐渐拉长，就好像两个人在前后说话，叠出了重音。
魔尊浑身被火，眼睛成为一片混浊的黑色，断裂的切口长出了一只覆盖这鳞片的利爪，上面覆盖着黑色的纹路。
紧接着，黑龙猛地胀大，直接将主殿撑裂。
黑龙与魔尊同时咆哮一声，凶猛的黑火以其为圆心，寸寸波及开来。
符音躲闪不及，光剑只能挡住部分黑龙的攻击，以至于手臂被黑火灼伤。
————
阴云蔽日，黑龙腾空，几乎整个魔界甚至是仙界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满城风云。
唯有青楼帐内，温香软玉，一派旖旎。
龙啸声由远及近，于世和顾姑娘同时睁开眼睛，相顾无言，许久没有动作。
最后，于世悄然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是一片清明，他抱住顾姑娘，两人只着薄衣相拥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他将头轻靠在顾姑娘颈部，轻嗅对方的发丝。
“我们便这样，等他们打完，可好？”于世突然出口，温热的气流洒在她的耳后，不由得让她瑟缩了一下。
顾姑娘一时分不清对方的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过她的任务从始至终都只是拖住这个人。
“你想杀我？”于世坐起来，拥着顾姑娘，使她坐在自己怀里，“不，你不想。如果你想杀我，你有无数次机会。可是你没有。”
“告诉我，你喜欢我。”于世仿佛蛊惑般盯着她。
顾姑娘依旧没有说话，全白的眼珠子倒影不出任何影像，显得格外的恐怖。
于世痴痴地笑了：“陪我看烟火，就一会儿。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烟火？
顾姑娘骤然浑身僵硬。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先在这里布下阵法，然后缠住于世，时间一到便会自动开启阵法，届时以她元婴期的仙躯，就算杀不死于世，也能破了他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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