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那天晚上，孟修在学校操场走了一夜。
后来他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很困，头很痛，却无法入眠。短暂的闭眼经常被身体的痉挛惊醒，后背浸透涔涔冷汗。
清醒的时间是往日的两倍，但他除了准备毕业答辩，却再没其他精力完成额外的事情。
导师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况，问要不要推迟四个月在第二批毕业，孟修拒绝了，在目前混乱的生活中，陪伴他七年的课题是唯一让他感到安心、可完全把控的东西。
兵荒马乱的毕业季，孟修还能抽出时间一一更换各类手续上的手机号码。
随着邮件回复，一切尘埃落定。
圣诞假期降临，这是孟修来到SU的第一次休息。他那时刚到旧金山，还没来得及添置家具就被Boss一通电话叫去做实验培训。
此后连着五个月，除了必要的手续办理和个人卫生要求，他基本是住在实验室的。
好在Boss终于能在组会上冷着脸对他的一周工作表示过得去了。
有时孟修也会不争气地想念国内的导师，但是恍然间小半年过去，他被繁重的工作压得无暇沉迷个人心事，科研能力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所以孟修也很知足。
他买了去纽约的机票，准备沿着82号大街去大都会美术馆。
但他被第五大道的一家现代画展吸引，几乎是立即放弃原有计划，进入新的展览区。
对于画展来说，这次的人算是非常多的。
孟修被门外的一张立幅所吸引，但也没有走马观花急着寻找，耐心沿着墙壁观看，觉得美或有趣，就停下来多瞧一会。
他找到了那幅画，前面围着很多人，举着手机或大炮。
那是一幅尺寸不大的风景，画池塘边的夕阳。
天空特别美，白的有些肮脏的云，不够澄净的蓝天，但是树边那一抹橘粉余晖简直灵动到令人心碎。
池塘上的投影斑驳，边缘处或中心的寥寥点彩像是泛着生命的光。
孟修从没见过这样美妙的矛盾，他觉得好，又说不出哪里好，只能心悦诚服地对这幅画投降，不用匮乏的言语做冗余添缀。
艺术品总是这样，给你猝不及防的观感，让你觉得震撼感动，有艺术底蕴的鉴赏家能热泪盈眶沿想至人性解放的辉煌时代，细数流派发展，风格变迁；可即使是像孟修这样说不出什么的粗人，也能体会到完整无差的美感。
这是世间少有的公平。
但，能不能亲眼见到艺术品，这件事又不太公平。
孟修逗留许久，想去另一面墙观看。但是刚离开，那幅画就在脑海中消失了。
孟修回头，依旧被狠狠冲击到。于是他闭上眼，又是一片黑暗。
真是无奈，手机拍不出原本的色彩，还有角度变形，孟修只好呆在原地，想等看够了再离开。
左脸被戳，孟修下意识转头，右耳却有潮热的呼吸，“修。”
在国外，除了华人，很少有人能念准他的名字。他们总是说“siu”.
孟修迅速右扭，看见熟悉的面孔，“Alex!”他克制着自己的惊喜，只能用气音招呼。
Alex抱住他给出贴面吻，“你太过分了，来美国竟然不告诉我。”
“抱歉，真的太忙了。你应该比我更脚不沾地吧。”
“哼，鬼把戏。” 但看见孟修左耳的黑色耳钉，Alex又开心起来，“生日礼物，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孟修是在生日第二天收到快递的，层层叠叠的过度包装，最后只有巴掌大的小方盒。孟修打开后，发现闪耀的黑钻耳钉。
Alex不知道，其实他的耳洞因为长久不用已经堵死了，以前宋北生不愿意让他带耳饰。
于是孟修没有推脱，而是立马去附近找店将耳洞重新戳开，将礼物戴上。
22岁的第一天，是新开始。
“非常漂亮，也挺招摇。不过，我特别喜欢，谢谢你。”孟修笑着说，“你明天生日吧，有安排吗。”
Alex摸着孟修的耳垂，“安排你和我过啊，修，这可是我这几年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孟修被拉着出去时反抗了一下，“等我再看一会。”
“这么喜欢我？” Alex挑眉。
孟修反应过来，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他走近看画旁的介绍，作者那一栏写着：<B>http://www.wuliaozw.com/<B>
“你真的太厉害了，这幅画让我心动，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它有勾人的魔力。我真的特别喜欢。”孟修眼底还是最单纯的欣赏与愉悦，和三年前的少年重叠起来。
驱车来到Alex在曼哈顿的公寓，孟修脸上是被揪出的红印，但Alex仍不解气，“到这半年了竟然什么都没说，你就是这样做朋友的吗。”
Alex本来准备年末去中国找孟修，他记得那时孟修会有三天假期。要不是今天遇见，这周的飞行就完全是白费奔波。
孟修揉脸，他也觉得理亏，只能心虚着承受。
“你怎么去SU做博后，之前不是在YU念的硕士吗，那边的导师你应该更熟吧。”
孟修的学校有3+2培养计划，三年国内本科，两年YU硕士。其实他们学校在国际上的知名度不如T/P两校，但他们这一群人比较特殊，所以项目基本是由国外的校友牵头成立的，名额很少，但每次完成的质量都不错，因此这些年YU那边也没削减计划人头。
孟修和Alex是YU校友，只不过当时一个硕士，一个本科。
“当时在YU跟着导师开会的时候，和现在SU的教授聊得比较投缘，他一直劝我念他的博士，但是按基金委和学校的规定是不能的嘛。之后一直有联系，今年我发邮件给他，想去他组里做博后，他人很好，几乎是立刻给我回应了。”
“这样啊，那你是准备做科研了，留在美国？”
“可能吧，如果SU能给我A.P的话。但其他学校也行。”
Alex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递给孟修一个，“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留在中国工作。”
拉扣，气体跐溜着离开易拉罐，孟修喝了一口觉得奇怪，看标示，胡椒味的？他看向Alex，对方耸肩。
得了，将就着喝吧。“说不准嘛，毕竟三年前，只是那么个打算，而我现在也只是说个打算。”
“要移民吗。”
“不知道，反正国内也没什么牵挂。”孟修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有陌生号码响起，他以为又是诈骗电话，他这些天已经接了不少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号码了。
过一会屏幕又亮起来，是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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