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走了好一阵子,宝华肚子噜叫的厉害,他想到了美味的腌兔肉。转眼他又想到了穷凶极恶的廉淑琴,恨得牙痒痒的。他无法平息先前的怒火,边走边刷刷地流着热泪。热热的泪水在冷风里即刻就变得冰凉,加上不断冲刷的盐粒子,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扶着一棵树蹲下身子,随后不断地摸着泪水。
天已经黑透了。远处庄子的灯火星星点点的,那斑斑点点的灯光都预示着远处的温暖,和他此刻的寒冷无关。他恨透了自己的人生,可又说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他并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走到湖边的,反正走到湖边时,远处的庄子已经没有灯火了。四下里都是暗黑,黑黢黢的夜空下,他伸着脖子在夜色里找寻三个姨弟的住处。他知道他们都住在用芦苇临时搭建的三角形棚子里,可湖边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个芦苇棚子,到底哪个是哪个呢?
宝华连续掀了好几个棚子草门帘都不是,过程中他还撞见了棚内一对正在亲热翻腾的男女。门帘一掀,里边的女人就惊声尖叫起来,马灯下的男人顾不上亲热跳起来光着屁股就追打了出来。吓得宝华慌忙往黑暗里跑,直到躲到稍远一些的棚子后边,这才摆脱了追打。
宝华知道一个棚子一个棚子找太费劲,可他刚刚冒犯了一个长相彪悍的男人,坏了人家的好事,不敢大声呼唤,只能继续看见有灯的棚子就过去掀门帘。他一边掀人家的草帘子,一边压着嗓子叫着几个姨弟的名字。掀到最后一排草棚子,好在他的运气不错,正巧赶上刘大出来撒尿。
刘大一惊,叫道:“你怎么来了?姨哥?”
刘大一边解裤子一边回头问。宝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定了拍着胸脯喘气,喘好了气不再惊慌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准备回话。刘大回转身,在裤子上抹了抹手,没等宝华开口,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进了棚子。宝华本想一五一十将家里发生的事说出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个说法。
“姨夫让我来帮你们忙的,怕你们抢不过人家,让我来帮你们砍几天苇子!”
宝华有些心虚,害怕说穿了会被刘家三兄弟嫌弃,故意隐瞒了事实。
“那你明天一早起来就得拿着镰刀和我们下去,人多的人家都抢的差不多了,我们才砍了不到五车!”
刘二刘三一看宝华来了,立刻从被窝里欠起脑袋,齐齐地叫了一声:“姨哥!”
宝华嗯了一声,继续和刘大说话:“那你们打算坎多少?”
刘大从暖水瓶里倒出一些热水,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装红砂糖的罐头瓶,在搪瓷缸里又加了一些红糖。将另一个布包拿过来,取出两个冷馒头和一些梅干菜,说:“赶紧吃,你肯定没吃晚饭!”
宝华心头一热,差一点哭出来。他故意将脸背着马灯,在昏暗的灯光里,他用颤抖的手端起热乎乎的红糖水,又用另一只同样颤抖的手拿起一个馒头,细细地吃了起来。好半响,棚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剩下宝华细沙沙的咀嚼和吞咽声。刘二和刘三躺平了身子不再说话,刘大帮着他们俩掖了掖被头,猛然回头问:“姨哥,你是不是被我妈骂出来的?你黑更半夜的来这里,肯定是被骂出来的,要不然也得白天来才对啊?”
宝华听刘大这么一问,哑口无言,只有嘴巴还在机械地砸吧着,红糖水的温度在心里融化,甘甜在嘴里扩散,馒头的充实在胃里堆积,梅干菜的咸味在味蕾上混合着各种味道猛地四散开来。他噎住了,眼泪噗哒噗哒地往下滚落,打在脚下铺着的芦苇枯叶上,也是噗哒噗哒的,像是夏天暴雨前夕天空落下的滚珠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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