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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其三十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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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尽,天之将昼时曙河刺穿郁色铅云,挑染两分薄黛,混淆在花液酿成的猩红云絮,一笔一笔曳开千里江山。

雨水时而兴,时而颓,雨滴敲打砖石,便让人肖想珍珠滚过瓦砾,钟鼓更彻长安城时,东君递来明年春风报喜。

可惜没有长安了。

梅子黄了,熟透了,往年总会采了为各位公子送上,曲水流觞,作七步诗,酒杯倾倒间唱一首行酒令。

如今坠在泥地里行人践踏,车辙碾过,烂熟成了肥泥悄无声息安眠。

它不甘心沉寂,拼尽全力地让浑身烂熟酒气催发,弥散破落的长街小巷,像是要长出根系扎根土壤。

沈长楼说:“他死了。”

将刀尖滚烫的红尘热意啄吻上季舟的指尖,让他把背阴潜滋暗长的肮脏丑恶看了个分明,刀刃撕裂开他指尖,他面无表情。

季舟背对着沈长楼,正在用衣袖擦拭刀上的血,听见他这般的话语,仅是淡淡地应了声“怎么死的?”

沈长楼嘴角噙着笑,笑容敷衍淡漠。

“他亲手了结了自己。”

季舟短促地答了一声“哦”,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刀刃:“人终有一死,看开些。”

他像是在安慰沈长楼。

沈长楼眼底笑意似是而非,里外隔着层空濛的薄雾,让人看不明晰其中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觉得不真切而意味深长。

“他本来还没死。”沈长楼说,“我亲手用剑划开了他的喉管,看着他挣扎死在我面前。”

季舟手上顿住了,眼中却没有半点错愕的感情,眼珠微红这,在夜色下显得有几分敏感。

他并没有转身。

他说:“挺好。”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要杀了他。”沈长楼唇角笑意寡淡轻快,唇形好看得像两把刀子,苍白单薄,重合着要剜人心一般。

他眨眼,眼底一片漆黑,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冰冷冷却显空寂干净,像是他世界就仅存黑白二色,单调乏味。

他唇角掀开乖僻笑意,料峭寒风灌入他的道袍,衣袂翩飞,总让人想起出尘的世外仙,下一刻就要飞往红尘之外去咯。

季舟转过身去望他,目光不怀好意打量着他脆弱的脖颈,面上笑意甜腻乖顺,话语却放肆露骨。

他说:“道长,你露出这幅倨傲的表情,看起来真好吃。”

“总让我想要把你做得只能婉转承欢,在我身下一个劲地颤栗。”

沈长楼不曾理会他口中轻浮的字句,只是继续说:“我曾与你说过我曾经家破人亡,我辗转数次都未曾改变这一事实,我终于发现从一个枢纽上是无法改变事情本质的,只有将祸端剿灭才能中止一切。”

他面白如纸,笑容实在惨淡,话至一半忽而呛咳出声来,咳出的猩红沾满双唇,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神情平静,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

季舟突然想笑:“所以季谨之就是你所谓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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