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其二十六(1/2)
客房中烛火明晦,沈长楼用剪子剪去了半条燃尽的烛芯,昏黄烛光焚烧在他漆黑的双眼里,显得有些温柔。
寇双双啃着路上买来的大饼,吃惯糕点的她只觉得味如嚼蜡,有一下无一下盯着沈长楼瞥。
她年纪尚小,不明白旁人眼里称赞沈长楼的那些妙语,也不明白什么是冷感的好看与寡欢下的色.欲,更不明白什么是过刚易折以至于人人想要摧毁这份美。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眼前人好看极了,比见过的人都要好看,在心底小声尖叫几声“天呀”,就再也没有形容的词语了。
“你别走。”寇双双披着薄薄的一层被褥,拉住起身欲走的沈长楼,“我要听道长讲故事。”
沈长楼微微蹙眉,淡淡说:“时辰不早,该熄夜了。”
“在家中阿娘都会为我讲故事哄我入眠……”寇双双低声呢喃,突如其来感到有些空落落的,有些想起娘亲来,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沈长楼说:“……你要听什么?”
“听你讲江湖上的故事。”寇双双听到他的应允,心底落寞散去不少,“道长见识多广,定知道不少奇人异事吧?”
沈长楼唇微微张合,半晌却有些哑然,他茫然地顿在原地,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忘却了第一次听到爹娘哄自己入睡时说的是什么故事了,他不曾为旁人说过故事,也不曾听旁人讲过。
看起来他当真是活得无趣又可悲极了。
“……道长?”寇双双小心翼翼地开口。
“从前有一个小少爷,自幼出生武学世家,却又怕苦又怕痛,放着大好的武学秘籍不修炼,偏生要学普通人一样去科举考功名,捧着圣贤书苦读十余年。”
“最后因为他的无能愚蠢,在自己家被灭门那一夜救不了任何人,被人一剑钉死在树上,亲眼看着自己流干最后一滴血。”
沈长楼指尖穿入低垂的拂尘,语气冷淡。
“啊?”寇双双满脸对故事的不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人也当真是傻,倘若他得以逃出去,指不定获得了什么武林秘籍然后一跃武林至尊,再回来报仇也不晚啊。?”
“那我再为你讲一个。”沈长楼唇齿间笑意寡淡,似乎对此颇有些不以为意,“还有一个小少爷,去了道观做了一个小道士,有一日他无意间看到两个师兄偷秘籍,被他们一人一刀捅死在树底下,连尸骨也在火焰里焚烧成黄土。”
“……这故事不当这么讲。”寇双双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按照话本里的发展,这个小道长应该是被世外高人相救,传授了绝世武功,然后亲手报仇啊!”
沈长楼望着她在那里手舞足蹈,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她稚气未脱还是嘲讽自己命运多舛。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机遇?有哪里来这么多完美的结局?
他心中这般想着,眼底冷淡隔层浮岚,被烛光打碎成浮金,似乎总是在刻薄评判剖析着人性的每一处罪恶。
冷意攀附上他的脊梁,他喉结滚动了下,突然有点干渴,将一旁桌上凉透的冷茶伴着声色水光倾倒入腹中。
太冷了,冷得他胃部一阵疼痛。
他从喉间逸出笑来,笑至一半却骤然呛咳出声,只是用衣袖堵住唇。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衣袖上落着斑点红桂,触目惊心。
寇双双顿时噤了声,如同被掐住喉嗓的小兽,不安惶惑地望着他,心思从他惨白的面容一路转到衣袖上咳出的血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安静得让她有些发怵。
沈长楼点住穴位勉强抑制住体内气血涌动,语气冷淡,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听完故事该睡了。”
“啊……好。”
寇双双如同一只猫儿般缩回被褥里,乖乖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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