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1/2）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在佣人的带领下前往秦宅的会客厅。

秦宅并不是一处令人舒适的宅子，它堂皇又凛然，傲慢地撑起世代相传的大架子，由数不清的钱财堆砌，耗不完的心血铸就，它让人艳羡，让人仰望，但它是一个家，家不需要这些冗余的情感，它只要一种就远远足够，温暖。这句话由我说来似乎有些奇怪，但在我走进秦宅后，我真切地感到，吴杨枝与秦格的家，那幢缺少了一位父亲的红色洋房，要比这里幸福得多。 但秦格，似乎马上就要在秦家二老的决定下走进这间华丽的囚房。

我几乎可以想见他的未来，作为失去了父亲这个双方间的纽带且身份存疑的外来者，他的母亲身份平凡，他的祖父母陌生而强大，如果被确认是秦林的亲生孩子，他的一生都将被决定，甚至连他的父亲都不如。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微微正了正衣衫，惊讶地看到随秦家二老一道到来的秦格，他看到我并不意外，甚至冲着我开朗地笑了一下。 秦家二老显然十分喜爱他，目光和煦地落在他的身上，转过头来对我则恢复了平常的傲慢——秦格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事，这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秦先生，您让我调查的贵公子的去世……”我开口报告近期的进展，看到秦夫人明显地皱了皱眉头，她扬起手打断了我：“不必再说这些，李先生，我们将在一个月后结束这一切，届时无论是否有答案，我们都会把钱如数给你。”

哈，我不禁感到有些嘲讽，这位慈爱的母亲一个月之前还红着眼眶告诉我“必须查明真相”，现在便已经决定了结此事，不知是她心易变还是因为找到了这个合乎心意的新继承者。

秦先生的头发花白了大半，他带着轻微的不悦唤了妻子一声，却并没有否定前面的话，反而首肯似的点了点头。

我不再多言，草草向他们告别，向屋外走去，肩却被秦格搭住，他彬彬有礼地提出送我离开，便在二老赞许的眼光下和我离开了秦宅。

行走在秦家精美的园林中，离大门还远得很，我随意地看看，只觉得平平无奇。 我曾经在阴沟里和一个浑身黑污的疑似逃犯的流浪汉分享过一刀面包，也在顶级酒宴上同达官显贵浅饮金黄的香槟，我见过许多真正的世家的宅邸，所以我才感到这个家族的狭隘。他们有一些钱，常人此生无法企及的数量，但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上流者，他们在门面上花了大笔本钱，却愈发显出岂平庸的本质，滋生出不相称的傲慢，即使是亲子的性命，也被潦草地标上价码打发。

“可笑的地方，对吧？”一路上不曾出声的秦格突然开口，唇边噘着一角嘲讽的笑，方才谦虚有礼进退得宜的样子早已消失。

“是吗？”我不客气地说：“我见你还是很享受这里的。”

他没有理会这句话，只说：“你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侦探先生。”

“对，秦格，”我说：“我只是受你的祖父母雇佣，时间一到，报酬到手，没有人会再在意你的父亲的死亡。”

“余生，你只需要每年为你的父亲烧上一沓纸钱，你再也见不到他，那个让你和你的母亲蒙羞的男人，你会生活优渥，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生如此，”我稍微顿了顿：“秦格，你的母亲一定非常开心。”

对话想一捧落入流沙的沙粒，没有激起对面少年的回应，他走在我的前方，我得以看到他的步态，他就像他的母亲，走路时双臂放开，每一步都凿凿地落下，无所顾忌的样子。

我端详着他年轻的侧脸，开口：“秦格，杀死你的父亲的是吴杨枝，对吗。”

这不是一个问句，秦格唇边猛然扩大的笑容证实了我的猜想，但他依然直视着前方，用无辜的语调否认：“我可不明白您的意思呢。”

我将视线转向头顶寂寥的天穹：“你感到过抱歉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