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故人（1/2）

陈靖铭一出门，陈靖川就起床去。薄薄一册，不然也不会夹在其他书里藏得那么好。

书页略微泛黄，偶有几个蠹虫咬出来的洞。封面磨损得尤其严重，已经辨认不出书名和作者。

不过据他所知，建国之前的塞外异族多未开化，别说印书，连文字都不一定发展成型。这本书更可能是游历塞外的汉人写的地理志。

当年塞外异族数不胜数，有些甚至是只有百来人的小部落，彼此之间又战争不断，分分合合，汉人习惯将其统称为塞外之邦。不过建国以后，知道这个名称的人也不多了。

根据目录，这本书里总共记载了二十四族，各自篇幅不等。或许是规模太小，又或许是过于神秘，有关库拉族的内容仅寥寥几笔。

典型的游牧民族，却罕见的不崇拜走兽，而以鹰雕隼鹫四大猛禽为神兽。

和佛教一样相信轮回转世，相传族内有一圣物，保护死去的库拉族人灵魂不散，得以进入轮回。

聚居地靠近燕北关塞，与汉人有少量的商贸往来。识汉字，通汉话。

如果镜子上的图案当真是库拉族神兽，难不成它会是传说中的圣物？

陈靖川不太想相信这一推测，毕竟那镜子仅他所知已残害至少六条性命，与护人灵魂的圣物实是善恶两极。

然而仅凭眼下线索，又得不出其他合理的结论。

陈靖川把书房翻了个遍，可惜再也找不到焚书坑异族的其他漏网之鱼。无奈之下又一字一句仔细重读这本书，在讲述克佤族的内容中，终于又提到了库拉族——两族交恶数百年，曾有过多次交战。

这本是塞外不同部族间的常态，陈靖川却嗅到一丝不寻常。

书上说，克佤族乃是化外之邦最强盛的部族之一。他这几年在民间四处打听，也多次听说过克佤族大名，甚至有传闻道，当年克佤族的势力堪比华国，若不是荒原之战大捷，说不定现在一统东大陆的就是那些个蛮子。

若库拉族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以二者实力之悬殊，可能和克佤族相持数百年之久还不被灭掉吗？

书房外传来王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大少爷，小少爷领回来个客人在正厅等着，是现在去见还是？”

陈靖川合上书，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骤然昏花，立刻扶住书柜。稍稍站稳后，他开门走出书房，道：“现在。”

纵使身体再不支，陈靖川也坚持在人前站如劲松，丰姿雍容，神情永远风淡云轻，不丢当家派头。

这回，在正厅门口，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

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那人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一脸木然之下万般情绪汹涌翻腾，只因摆不出适当的表情，最后连眼角眉梢都僵硬了。

“元启……”

说回两刻钟前。

陈靖铭在拓北王府外见到黎徵的第一反应，就是疾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黎徵投来疑惑的眼神，看清陈靖铭的脸后，却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心神不宁时最易冲动，一冲动就慌神没了主意。陈靖铭松开手，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黎徵不是裘观，与他非亲非故，没理由纵容他的僭越之举。陈靖铭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嘴巴子，已经做好被无视或是奚落的准备，对方居然回答说：“小兄弟，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了。你看，我被咒到现在，不还好好活着么。”

这个回答实在不按套路出牌，陈靖铭瞪着眼睛，接不下去了。

“我今天刚回京城，还没来得及拜访上一个咒我的人。”黎徵道，“正好有你带路，不知可否到贵府一叙？”

“什么？这位大哥你在说什么？现在才申时，虽然不算是大白天但也还没到做梦的时候啊……”

黎徵笑道：“无巧不成书，那人正是你兄长，在下的旧识，陈端州。”

陈靖铭绘声绘色地把前因描述了一遍，模仿黎徵的这句话更是惟妙惟肖，语气轻重全都正踩点上，最后八个字里细微的婉转曲折一个都没遗漏。

陈靖川端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故人。容貌与四年前相比没多大变化，唯独多了分落拓的气质。

“所以，元启兄是第一个例外？”陈靖铭表演完，终于开始说正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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