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信(2/2)
我转身诘问:“你想让我承认什么,我和俞箬不像情侣吗?你让我发早安,我也发了,你还想怎么样?”
“问题就在这个早安上!”子悬声音大了起来,“真的要我说明白吗,你要是真的实实在在地喜欢俞箬,你根本不可能这个点给她发早安。”
“这个点怎么了,晚上吗,不能发早安?”
“因为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她说:“俞箬这个点早就醒了,可是她没有任何消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现在应该正在生气,还给她发早安,根本不可能的事!”
明明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都完好,在子悬面前,我却犹如全身赤裸。徒劳地张张嘴,我无话可说地垂下头,看着脚上藏蓝色的拖鞋,和拖鞋下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再抬起头,眼泪已顺着脸颊淌下来。
“是,我喜欢方艳梅,我承认。因为这件事,这是我四天以来第三次哭了。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天底下不会有比我们两个还要不适合在一起的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太过真心实意,我和方艳梅之间的可能才愈发稀薄。如果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她复合,一旦发生冲突,哪怕仅是一个小小的口角,我也不免会想,看,果然跟我预期的一样。面对争吵,永远不会想着沟通,第一时间想到的只会是分手。
回到家,餐桌上干干净净的,妈妈在一边捧着手机,见到我头也没抬,“没有你的早饭了。”
“哦。”我心知她是因为我一夜未归而生气,“姐姐呢?”
她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上班去了,谁像你一天到晚这么闲?”
我情绪本就低沉,更加懒得理她的冷嘲热讽,抬脚要上楼,她就在我身后发号施令,“去把信箱里的信拿了。”
我怀疑她是故意刁难,“一定要现在去吗?现在谁还会把信送到邮箱里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今天早上看见信箱都快爆开了。”
我咚咚咚地重新走回玄关,将拖鞋甩到一边,换鞋时腹诽,难怪万光然会在外面找小三。等意识到这样的念头有多么恶毒时,我愣住了,接着穿好鞋子,下楼走到信箱。
积了灰的信箱有些生锈,打开箱盖,里面果真积了一堆信件。我一把将它们全抽出来,带起了呛人的灰尘,用手挥了挥,拿着那摞信件就要上楼,啪嗒一下,掉下来一个白信封,我不在意地捡起来,正欲往信堆里一塞时,手停了下来。
这个信封很新。
我特意将另一只手里的一大摞信与它作了比较,其他的信封有的泛黄,有的折了角,还有的沾上了一些说不清的污渍。只有这封信,稍稍沾到了些灰尘,外壳崭新洁白,光滑无比,这才不慎从信堆里漏了出来。一看就才放进信箱不久。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这么小的细节我原本不会放在心上的。鬼使神差下,我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看了一眼,我的手就开始发抖。
万光然在外面有女人,是公司里的部门主管。
信纸里还夹了一张照片,万光然坐在车里,和女人亲密地相拥。
玄关的门忽地被打开,妈妈站在门口,冲我喊:“你在干嘛,拿了这么久的信都不上来!”
看见我手里的纸,狐疑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子悬寄给我的信。”我镇定地不紧不慢地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爬上楼,将灰扑扑的信堆递给妈妈,她不动,只盯着我右手里的信封。
“子悬还没开学吧?你昨天晚上还睡在她家。”
手心里开始出汗,“这是她寒假之前在学校写的,现在才寄到。”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你门两个小姑娘,写信?”
“这有什么的,”我一边说,一边换上拖鞋,“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们两个奇怪嘛,我们就是想体验一下写信的感觉,不行吗?”
然后故意举起信封,把背面朝向她,“还是你要看看这封信,反正我在家里也毫无隐私可言,一切不还都是你说了算,我不过就昨天一晚没回来,你现在就故意找我茬。”
果然,她炸了起来,“什么叫故意找你茬,啊?你看看其他家的小孩,哪个像你似的这么不听话不懂事!我生气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你见过二十二岁的小孩吗?我都多大了,连一点自由空间都不能有吗?”我故作生气进屋,一边上楼一边说:“算了,我现在心情不好,再吵下去也吵不出结果来。”
她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喊:“谁要跟你吵!今天晚上没你的晚饭,我跟你爸出去吃!”
那太好了。我心想,嘴上仍旧装作不解气的样子说:“随便你!”
躲在房间里,我抚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确保妈妈没有偷偷地上楼,便重新打开信封,仔仔细细地研究那张信纸。
信是打印出来的,寻常楷体。除此以外整张信纸和信封都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很明显,这绝对不是那个女人寄来的,整整一行字都是在用第三者的口气叙述,如果是那个女人,应该会以“你老公”而不是“万光然”开头。如果一个部门主管居然蠢到用这种方式逼宫,那万光然的公司也离倒闭不远了。
而且信上只着重写了万光然的名字,女方的名字根本没有透露,那么写信的人很有可能是跟万光然的仇人。
分析完,我把信塞进信封,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夹进其中,左右端详,确保没有任何不正常后,放回书架。
我耐心地等到晚上。万光然回来了,妈妈要陪他去商场买鞋,两个人临走时妈妈最终还是不放心,在楼下喊了一声:“冰箱里有面包,饿了就吃点。”
“知道了。”我大声回道。
我站在二楼客厅的窗边,也就是上次目送方艳梅远去的窗边,亲眼看到万光然的车消失在路上的拐角,立马匆匆套了一件外套,关上门,冲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
“麻烦让我看一下监控录像。”
起初保安看我如此年轻,摆摆手,“小姑娘,我们监控不能随便看的。”
我双手抱臂,沉声道:“我住35幢,车牌GA137,你们应该有印象吧。”这是英琳的车牌号,被我借来一用。
一听到我住的别墅区,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再开口态度已经软和了不少,“你为什么要看监控录像?”
“我的车被刮坏了,”我面无表情,抬起两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我的车下班了就停在家门口,这是在小区里发生的事,怎么,我作为业主没有权利看一下监控录像吗?”
一通反问把保安搞懵了,矮个子的还想再说些什么,高个子的拦住他,点点头,“我们可以给你看,但你要看哪一天的?”
我在脑海里回想一下信封的崭新程度,说:“今天和明天的。”
虽然只看两天的监控录像,但仍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为了增加速度,我让保安倍速快放,但摄像头监控的区域有限,无法准确地看到哪些人接触了信箱,只能看到家门口的拐角处有哪些人经过。三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或脸熟人物。
保安已经不耐烦了,“你看到了没有啊。”
“没有,麻烦再来一遍。”
“还来,不是,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没准你的车是在公司停车场被划的,只不过你没发现——”
我回过头,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我在你脸上划个半米大的伤口,你也发现不了?”见他噤声,我转过显示屏,“再来一遍,如果这次还是一无所获,我就不麻烦你们了。”
无奈之下,保安只能给我从头放起。
“停,暂停!”我指着显示屏,看到右上角的时间是昨晚十点二十五分,一个穿着灰T恤的中年男子从拐角经过,“这里慢放。”
“怎么,是这个人吗?”
我盯着慢放的画面,“这个人有点脸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小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谁,所以人家才要刮你的车报复。”矮个子的保安嘻嘻哈哈的。
我无视他,兀自苦思冥想中。高个子保安在一旁提醒:“可能是这个人长着大众脸?”
我摇摇头,“不是,我肯定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个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总之,这次谢谢你们了。”
转身的时候,一眼瞄见两个保安身上的制服,电光火石间,我惊讶地捂住嘴,“我想起来了!”
那个人,是万光然公司那幢大楼下的保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