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2/2)
冯严鲁到底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相知相伴二十多年,两人感情深厚,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冯严鲁就这么没了。
宋齐丘本来一直冷眼旁观,此时也出列力挺冯严巳,求李璟看在两人为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法外开恩。
他俩力劝,江文蔚和韩熙载就力阻,求李璟不可仁慈,坚决不允许此二人逍遥法外。
此刻常梦锡没了声音,他能做的都做了,说是心里没有偏袒冯严巳,那都是一派胡言。
冯严巳有错,但罪不致死,而林觉和冯严鲁就是两回事了。
常梦锡就事论事,二人犯下滔天大罪,兵败福州,国库损耗、军需用度这些先不谈,单单是数万人因此丧生这一条,二人就该按律当斩。
这一点上,他和韩熙载他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不光是韩熙载和江文蔚这些人不答应,其他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所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如今又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好在李璟这回终于长了记性,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语气不好:“冯卿这就不讲道理了,祸不及他人,既是他们二人犯的错,哪有你辞官代罚的道理,你这是要朕担上昏君的骂名吗?”
冯严巳双膝着地,“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和两位大人手足同心,心里忍见不得,不敢奢求放过两人,只求皇上留二人一条性命,臣愿以宰相之位作保,求皇上成全”。
宋齐丘也跪地叩首:“求皇上放二人一条生路,皇上若是不答应,臣必长跪不起”。
江文蔚怒火中烧,“皇上不可,福州一战死伤惨重,可千万不能寒了百姓们归顺朝廷的心哪。”
韩熙载也异常坚持,“私自发兵挑起战事,这哪是一般过错,因为一时的仁慈就让他们逃出生天,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两位大人好生荒唐!”
这时孙晟也想声援,但被一旁的钟谟使了眼色,便放弃了。
宋齐丘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两位大人今日穷追不舍,又是安的什么心!”
又来了,李璟气的直接甩了手上的折子,“够了!”
大臣们惶惶,“皇上息怒”。
李璟心里憋着气,往日他不理政事,常有大臣进谏让他治国理政,说穿了就是嫌弃他不管事,要让他有一国之君的担当。
为了劝动他,他们将朝堂的情势形容的糟糕至极,党争激烈。李璟当时还颇为不屑,觉得是这些人危言耸听、夸夸其谈。
今日他才算见识了什么叫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这些大臣平日里在他面前的其乐融融原来都是装的,如今稍有不测便显露原形,关系竟真的如同谏言上那般糟糕,话不过三句一定吵起来,什么礼数风度统统都不要了。
这就是他手下的大臣,是他朝廷的脊梁,是他们朝政的现状,李璟真是又怒又失望。
失望是对臣子们,生气却是对着他自己。
可能是歪打正着,经这么一闹,李璟这才发现朝廷面临的新问题,他要想办法重振朝纲。
这样一来,林觉和冯严鲁两人反而不那么吸睛了,更离奇的是,二人竟然真的因此逃过一劫。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李璟决定罢职流放林觉和冯严鲁。林觉流放到蕲州,冯严鲁到舒州。
而冯严巳,不论他出不出头,相位都已经岌岌可危,何况他自愿引咎辞职,李璟遂了大臣们的意愿,罢黜冯严巳的宰相之位,贬为和州节度使。
宋党五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贬黜的贬黜,还有一个不知下落的魏岑。
真可谓是虎落平阳,凄惨到了骨子里。
林觉和冯严鲁没死成,韩熙载和江文蔚对此结果心灰意冷,二人大失所望,第二天也递了封辞呈。
李璟当时正在气头上,两人此举就是火上浇油,李璟气的在殿里来回踱步,声音大的殿内外都响亮如洪:“好哇,他们这是在给朕示威呢,真是笑话,难道朕还怕了他们不成,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了?难道这江山少了他们二人就不成了?”
奴才们的头更低了,他们不敢搭话,李璟左看右顾,“纸呢?拿纸来,给朕研磨,他们不是不安现状吗,好得很,那朕就成全他们!”
李璟一道圣旨,贬了御史中丞江文蔚为江州为士曹参军,韩熙载为抚州司马。
他偏不同意二人辞官,就是不让他们逍遥,贬黜就带些羞辱的意味,李璟就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