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玄鬓分离首 来对西蜀白头吟(1/2)
只见那远处长龙呼啸冲天,天空绚烂如许,远处人群沸腾,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流火顺风飘落,在那灞河水中映出美丽的形状。
卢钰儿和郑承宣两人互相依靠矗立灞河水边,看着那宝蓝色的天空被映衬得明亮斑斓。承宣侧脸看自己这个妻子,不由得嘴角带了笑。
还记得这年初春第一次见她的情形,瘦瘦小小的人。低低柔柔的声音,如白玉般无暇的瓜子脸,弯弯月牙眉,纷纷的樱桃嘴。虽算不上绝色,却可以称得上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她似乎是十分胆小,总是怯怯地低着头,独留给他乌黑的头发和雪白的颈。从小到大,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性,或刚毅坚硬如母亲,或好强灵巧似大妹,或出身低贱却自尊自爱,并以恭孝而在郑家上下不容小觑。可他偏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她安静,她胆小,她温柔,她甚至可以让人忽略。可是每当你回头看她时,她总在不远处给你一个暖暖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虽浅浅,却如炎热夏天中的一注山泉,让他浮躁的心不由得平静下来。
一如今日这八月十五的夜,从东门外的卢家老宅子出来,长安城里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似乎都聚集在长安城东西两市观宫灯看烟火赏人间月圆。她却建议来到他们初次见面灞河边远离人世喧嚣静静地看水边灯火听河风晚吹欢出世的月光洒满长河。他亦很喜欢她这样的安排。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她的喜爱,更是因为他内心自懂事以来便对这世间的审美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趋使。事实上,他曾经暗自心安,娶了这样的妻这样的女人。太好强的女人,譬如竹影,太心思深沉的女人,譬如竹溪,都不是他喜爱的类型。唯有这样安静羞怯的她,让他不知不觉得想保护想付出。
八月的白日虽还热,夜却是凉了的,纵然穿着夹袄,带着深秋方流的寒风便穿透夹袄透入骨来。
感受到她几不可见的一点点寒战,他回头对车内的她的陪嫁丫头倚兰道,
“把小姐的云帔拿来。”
倚兰应声送了出来。
他温柔地为她披衣,又将她如水般凉的素手握进拳中。
见她眉间有郁郁的寡色,便问道。
“怎么了,从你家出来你便担心,到底在担心什么?”
钰儿柔柔将头放在他的肩头,看着圆满的月轻轻叹了口气道。
“今日席上,我叔父说朝廷下发了今年孝廉赴任的公文,你是我叔父钦点放在手下的,可我总是……”
说到这里,卢钰儿的声音带了点哭音。
承宣吐了口气,将她的头压到他宽阔的怀中。今日卢家宴席之上,青州太守卢志远的确向他透漏了他这个孝廉的派任。现在只等委任下来一月左右就走。这青州功曹虽是不错的差事,又在她叔父手下,若有建树,必是什么功业。但青州路远,他和她又刚刚成亲,说实话,他实在也不愿离她。可他自小熟读经史,却也知道国危则无君乐,国安则无忧民。又有句话说,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匪怀细而害大。他虽不居庙堂,未入仕宦。但由于和当朝尚书顾大人有师生这样的亲密关系,也知道如今国家四海不靖,民生不宁。而此时国家有诏,他又如何会因私废公,因家忘国呢。
他有些歉意地将下巴低在她的发上,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爱怜道,“钰儿,钰儿,非我想丢下你,只不过人生志气立,所贵功业昌。我从小立有朗月之志,誓与秋霜洁。佐君王,成国事,救万民,安天下。可是这么多愿望里,独独没有想到我还会遇到你。”
他翻起她玉白柔荑,手指轻轻在那上画下一个心字。
他又道,“我知你不舍我,我亦不舍你。今日月圆之夜,更是广寒仙子现身之时,我愿对仙子起誓,无论日后何时何地何情形何,我心放你手中。只你不放松,我郑承宣今生今世,必不负你相思意。若我违此誓,令我孤苦终身,永……”
话未说完,他的嘴已经被她素手遮盖。
那人眼中带泪,在月光中如同璀璨的宝石,噗噗落于裙间。
这裙子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穿在身上的裙子。他说那日那流光裙沉的她如天上仙子,她不舍得再穿,直到今夜,才特地穿给他看。一阵风吹来,那纱裙随风吹起,其中银丝便如同这流淌着的灞河若明若暗闪烁在寂静的夜色。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今生今世,只不负我相思意。”
黑暗中眸中银光闪闪,那人将写着心字的右手放于心间。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好像得到了这世上一切所有一般。
远处,巨大的烟花洒在四面八方,将半个天空都闪耀如同白昼。城中人们的欢呼就连在这么远的灞河似乎都能听见。
她倚着他,他靠着她,他们互相偎依,同时抬头,看着月华如许和烟花迤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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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杜恒在西阁楼翘首望着东边坐满女宾人来人往的看台。
李金吃得正美,一面吃一面道,“果真不是一般人家,这酒菜可比我们家亲戚婚庆宴请不知道要好吃多少。”
承英看了看远处的父亲,见他坐在正高谈阔论,回首笑道,
“哎呀,肯定在闺房里面跟段姐姐说话呢。就这么大个园子,你还怕她丢了不成。”
李裴安还像平日里寡言少语地样子,独自坐在靠近栏杆处的一个角落,默默注视着戏台。而对于杜恒的话,似是没有听见,或者似乎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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