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怜玉兔捣银杵 银汉无声起惊波1（1/2）

话说郑竹影窝了一肚子气独自向段家内院走去。

这段家这两年随着卫将军段季宏的发达，便在京东稍稍偏僻一点的地方，买了高大的一个院子。如今建得有山有水，气势宏伟。

竹影从那北面堂院一直走到段小姐住的南面内院，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一个眉眼清秀伶俐的小童奴挡在竹影面前笑道，这位小姐眼生的紧。您来是？

恰巧堂中走出个细腰削肩的丫头。一见竹影便笑道，“颖姐儿来了，快请进来，我家小姐念叨了你好几次呢。”

那小童急忙让过身子，请竹影向西面屋子去。这段小姐的卧房倒是安静。一进房，就见那房中挂满了红色布幔，到处贴着喜字，此时那段小姐正在房中一角的妆奁前匀脂抹粉，施黛篦头呢。那梳头之人正是段府的陪嫁丫头朱帘。大概是朱帘正给她梳妆，她并没回头，只笑着说，颖儿，快过来。竹影来到妆奁台前，笑着对朱帘点点头，学着段小姐的样子规规矩矩跪坐下。那案几上放着一只一丈高的水波纹双层六子漆奁，那匣子没有盖，里面放着水粉，胭脂，金凤步摇。

那段小姐伸出芊芊玉手，点了点竹影额头，笑道“念了你几日，总算是人来了。若我嫁入王府，那里面规矩不知多少，想见面也不容易。”

郑竹影见她眼睛有些红，语带呜咽，有些惊讶道，“大喜得日子怎么哭了。那个成都王爷，你不喜欢他么？”

刚才在一旁接竹影进来的锦瑟噗嗤笑道，“颖姐儿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姑娘家成亲离家当日都是这样，是舍不得离了父母兄弟，并非不高兴。我家小姐便是这样，刚才老太太来时便哭了一会子，那会太太姨太太来时又哭了一会子。想来天底下不管所嫁是王侯贵胄还是走卒贩夫，嫁人前姑娘家都是舍不得娘的。颖姐儿既然来了，快劝劝我家小姐，别哭红了眼睛花了妆，一会儿见王爷可就不好看了。”

郑竹影这才吐出口气放下心来，因笑道，“我当怎么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也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若是因此成了老姑娘，那才叫人哭呢。”

郑竹影的话引起了屋里几个丫头吃吃的笑。段小姐伸出青葱似的玉手上涂着寇丹的红指甲，掐着竹影的嫩脸道，“你这个傻丫头，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待到你成婚之时，我到要看看你哭也不哭。”

郑竹影拉下她的手，那甲片红的艳丽，在灯下闪着妖艳的光。于是便问道，“姐姐，这是什么花染的色儿，竟然如此鲜红而闪耀？”

那段小姐笑道，“这个可不是用花染的－－花儿染的那色，怎能有这个艳丽夺目。这个是那胡人的法做的甲油。”

竹影问，“那是怎样做的。”

段小姐笑道，“给你说了，咱们也不会做，听说那是将那西域的蜥蜴用朱砂喂得通红，然后去其内脏，将肉晒干，研磨成粉，带入中原，随时要用，随时加以蜜蜡，鱼油，珍珠粉调和而成。”

段云笙说的轻巧，郑竹影却心里恶心，不由挤了挤小鼻子皱了皱眉头。

段小姐看着竹影，笑着说“你个小妮子，有什么可怕，待你成婚时，我便送你一盒。”

竹影连忙摆手，迭声道，“我不要我不要，姐姐你可饶了我。”

说话间，竹影将自己带来的漆盒放置在段小姐面前。

这是什么？

段小姐问。

“这是我给姐姐送的贺礼。”

竹影笑道。

“姐姐如今嫁的贵人随了心愿，祝姐姐与王爷新婚如意，百年好合。”

段小姐打开漆盒，只见里面是一方乌黑的水墨砚台。那砚池深邃，质地纯净。砚头携有云纹，砚底有一凤凰盘踞与那砚台没有磨平的石眼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砚台乃是旧年二舅于交州苍梧郡端溪县所购，乃是上好的端溪老坑佳石所制。郑家节俭，将此物存于阁楼。这段小姐大婚，竹影正寻思着送什么合适。忽想起这方砚台，便向母亲要了送来。

那段家如今在长安城也算是五侯七贵，再与皇室攀上了亲，府内金银玉宝，香轮宝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

段小姐见那砚台，却仍然道，“端溪的！我的砚台也算是多了，独独没有这端溪老坑，难为你有这样的好东西还能想着我。如此，多谢了。我便受之不恭了。”

竹影当然知道段小姐如今已是皇亲国戚贵不可言，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如此说一来是她本性谨省，并未有贵不召矫之态，二来，不过是顾念两个人幼年的情谊。当下笑道，“姐姐还未看完。你再看看。”

当下将那砚台翻过去递给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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